“臣告退。”
两人走出勤政殿,殿外站着一位温润如玉气质儒雅的男子,他身着月白云缎锦衣,嘴角带笑向二人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严大将军。”声音刚好只有他们彼此能听见。
江怀安听完心惊肉跳,如今东宫之位还未定,这人居然看见他敢直言为太子,他同样回了个礼,“阁下切莫妄言。”
那人只是轻笑了一声,“快了。”说完他别有意味地看了严湛川一眼,下一刻便踏入殿中。
两人走远了些才敢议论,严湛川问道:“那人谁啊?”
他身边的小厮说道:“那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不久前被皇上任命为吏部尚书。”
江怀安听完皱着眉,“此人看着心机颇深,你可要小心提防。”
严湛川嗤笑一声,一个才上任的文官又能耐他如何,他大步流星地走去內宫。
“诶!你去哪?”
他挥了挥手,高高竖起的墨发冠上绑着的红发带随风舞动,只留下两个字,“找人。”
夜幕低垂,一轮弯月悬挂在月色中,竹林在晚风中沙沙作响。江昭清端着盏烛台,蹲在池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石头上的蚂蚁。只见她拿出银针刺了滴食指的血落在四五只蚁上,顿时蚁群如同被热油浇灌过,奋力挣扎了一会便没了生机。
她那双秀气的眉蹙起,刚起身站稳,却猝不及防地落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怀抱。一紧张,她手中的蜡烛“噗通”一声掉入水池中,激起层层涟漪,水面还上飘着一缕青烟。
“别怕,是我。我回来了。”
怀里的人愤怒似的闹了会想要推开他,可两人力量悬殊,严湛川强硬地抱住她,捂住她的嘴巴,不容她挣脱。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给我抱会好不好。。。。。。”他放低了声音,在恳求她,与先前回朝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相径庭。
片刻后,她安静了会,任由他就这么抱着,池边昏暗的灯火照映着两人重叠的身影。严湛川忽然觉得手背上有些许湿意,他慌乱地将她转过身。时隔八年,记忆中她的面容好像变了也好像没变,只是那双杏眸哭得通红,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他还是轻轻地用指腹拭去她的泪水。
他勾起一个无奈又温柔的笑容,“怎么还是和从前一样爱哭?”
江昭清忽然不容抗拒地推开他,她委屈又愤怒,质问道:“你还会回来啊!”
严湛川握住她瘦弱的肩膀,四目相对,他垂下眼眸,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江昭清发了疯一样,“你放开我!”她拼尽全力松开他的桎梏,背过身不再想看见他。严湛川任性地继续拉住她的手,他凑到她面前,她便赌气一般背过身。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严湛川还是遵从自己的心意,用力把人拉入自己的中。
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裳,江昭清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到底要怎样!”
“你原谅我好不好。”他哀求着,像只被瓢泼大雨淋湿的丧家犬。
“你走那时,你说你命硬,一定会平安回到我面前。三年前,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我偏偏不信,我就这么等啊等——等到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等到我以为从此以后只能在梦里和你相见了。”她喘了口气苦笑着,“可你现在又回来了,你偏偏这时候回来了。”
“。。。。。。对不起昭清,我真的好想好想回来,可那时情况危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假死这件事只有我和怀安知道,那八年的日日夜夜里我又何尝不念着你呢?”
她委屈道:“你为什么不传个简讯给我,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严湛川抱着她,这般场景在他的梦中排练了千遍万遍,鼻间萦绕的是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他已然心安知足了。
“我也想过让你知道,西域和京城又是相隔甚远,我和怀安怕事情泄露,无奈商量好还是不要让第三人知道。”他放缓语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求你了,别生气了好吗?”
“我任你打任你骂,你只要消气了便好。”严湛川松开她,一副任凭她发落的模样。
江昭清只是看着他,默不作声。她总是喜欢生闷气,严湛川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胸膛打,他掌握不住力道,打重了似是触到了伤疤,倒吸一口冷气。江昭清急忙抽出手,想要上前查看他的伤口,见男人的嘴角又忍不住上扬,便知道是中了苦肉计。
她气恼地转过身,“哪有你这样的!八年回来一点也没变。。。。。。”
严湛川讪笑着跑去她面前逗人,“你吃这一套不就好了?”
冷清的月辉洒在两人身上,弯月停在夜空中,无情地看着人间的聚散离合。他站在她跟前,低着头握住她的双手,郑重其事地说道:“明日我便和你父皇请求赐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进我府里,做我正头娘子,我此生唯有你一人,好吗?”
这世间有些残缺的圆满便是差了些片刻的缘分,天下有情人却因为那点阴差阳错而不得不分离。
下一秒,江昭清说的话如同五雷轰顶劈在他身上。
“严湛川,我定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