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会面,公爵家的人再也没来找过她,她不再有贵族的悠闲,值班的劳累使她灰突突的,像只被遗忘在角落的小老鼠。
“你也是贵族吧。”杰克突然开口肯定的说道。
“我只是私生子。”尤娜苦笑。
杰克的眼中露出了然,“那群可恶的贵族老爷!”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真相,没良心的贵族让还是小孩的私生子替自己服役。他愤慨的说:“尤利,好好努力跟着头子混!混个一官半职就不会有人能欺负你!”
可杰克没有想到,尤娜其实还是个女孩,她装男孩装得很好。
南方贵族私生子的身份可以解释那雪白秀气的脸和绵软口音,无甚表情的神态让她褪去了“小姐”的娇柔感,当然最大的功劳要归功于那头野草般的杂乱短发,奥菲第一次见到她那头乱发时,哭了好大一场。
尤娜张开右手,看着自己细嫩的掌心。建功立业,对她来说遥不可及,也非她所愿。她从前是头绵羊,现在成了只老鼠。
即使在漆黑的深夜,老鼠也要工作,没有人替她在寒夜中值班;老鼠还时刻面临死亡的威胁,那些在城墙上远远望见的魔兽,巨大狰狞,每场守城战之后都是血流成河、残尸遍地,令她噩梦连连……
或许,她应该庆幸这只老鼠可以躲在角落……不,如果想活下去的话,她就不能只躲在角落。尤娜咬紧嘴唇,提醒自己不能这样自怨自艾、随波逐流,至少,老鼠想活下去。
她很快地计划好了。因为她拥有的东西极少,所有这个计划非常简单:她的魔力还太弱小,暂时派不上用场,所以她目标是成为弓箭手,这个兵种的好处是无需近距离接触魔兽,至少生命安全能得到保障。
冷风呼啸的夜晚,尤娜轻声唱道,我是拉肯城的小小老鼠……
尤娜在练射箭。
她双脚打开与肩同宽,然后左手握紧弓把,右手拇指勾住弓弦,将弓举过头顶。她完美的拉开了弓弦,然后保持射姿稳定。
“啪”的一声,箭正中五十米外靶子的圆心。
“尤利,你没有看清。”一道声音响起。
他是佛瑞尔,二十八岁,光头绿眼,体格健硕,使着一把六尺的龙骨大弓,据说射死过一公里以外魔兽,是军队里最善弓射的人。
尤娜打听到此人极爱甜食,奥菲做甜品可谓一绝,一番投其所好后,这人便欣然教她,还说她心静眼力好,是个天赋绝佳的弓手。
“我哪里看不清,”尤娜说,“老师你明明说过我眼力绝佳!”
“‘看见’不代表‘瞄准’。弓手一定要能瞄准。来,把弓放下,听课的时候到了。”
她郁闷的跟着他走到墙边,他在板凳上坐下。
“佛瑞尔是全城最厉害的弓手。你知道凭什么吗?”
说自己最厉害,还真是厚颜无耻,尤娜想。
不等尤娜回答,佛瑞尔指了指眼睛,自顾自的回答,“瞄准的诀窍在于预见,预见未来的目标。瞄准是为了预见而非看见。当有风或者射击对象东躲西钻时,只有预见目标,才能射中目标。”
佛瑞尔指着天空中的鸟,示意尤娜。
尤娜思考了一番佛瑞尔的话,再射箭时,一切都变了。
鸟随着空气上下起伏,尤娜洞察了鸟的痕迹,行云流水的做好射姿,没有瞄准,鸟自然的出现在箭预见的位置,松开弓弦,鸟应声而掉。
佛瑞尔畅快的大笑,“你小子果然天赋异禀,日后不要忘了提携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