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枝便看向沈听霜,后者对她点头,茗枝便对刘四说:“此处不便,且去茶楼一叙。”说罢便走到沈听霜身边,谁料她一转身的功夫,那刘四便立刻往相反的方向跑了,扁担都没来得及挑上。
沈听霜瞳孔一缩,“站住!”
这是一条小路,此刻并未有人经过,若是让这刘四跑了,再找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茗枝也反应过来,去追那人,可她怎么跑得过一个常年干力气活的男人,是以没一会儿便被甩下。
沈听霜叫停茗枝,片刻后一人至她身边,躬身作揖:“姑娘。”正是方才的车夫。
沈听霜指了一个方向,轻声吩咐:“请他到华浓居坐一坐。”
刘四是一名担夫,原本专为陈家做事,可如今陈老爷被抓,陈家也被天策军看守,闲杂人等不能进出,米面粮食也有专人去送,而给陈家送粮食的人,正是刘四。
眼见车夫的身影依着她指的方向追了出去,沈听霜说:“走吧,我们去华浓居。”
华浓居是这附近的一座茶楼,可她会选在此处,自是因为这茶楼是郁氏名下的产业。
她早便派人打听过刘四,知他一向狡猾,否则也拿不下如今这趟差事,可如今能进陈家的,也只有这人了。何况刘四虽然是个小人,可她要拜托这人做的事情,也实非磊落之事,且此人有一个致命弱点——
爱财如命。
是以只要刘四来此,沈听霜有把握让他答应这件事。方才去追刘四的车夫,也并非真正的车夫,而是她父亲指派来保护她的侍卫方达,知道这刘四滑手如泥鳅,她便计划先礼后兵,好在是早有准备,否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多久,方达便押着刘四来了包厢,隔着一扇屏风,她问刘四:“你不要走这条富贵路了?”
刘四听她声如玉石落盘,好听是好听,却无甚情绪,仿佛他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不在意,一时捉摸不透,便改了原本的说辞:“回姑娘,我刘四最爱富贵,可如今……”他抬了抬被方达挟制的手臂,“这条路走上去,还有命在?”
沈听霜忽地一笑,扬眉看向刘四:“你既是爱富贵,怎不知一句话,富贵险中求。”
“又想要富贵,又不愿入虎穴,世上焉能有这样的好事,你刘四活了大半辈子,竟还是如此天真之人吗?”
刘四被她说的拳头紧握,可身旁尚有一人虎视眈眈,良久问她:“姑娘能给多少?”
*
从华浓居出来,沈听霜马不停蹄回了府中,昨日父亲派人传信,说要今晚归家,跟她和母亲一同用饭,她便想用心准备,忙活了许久,可算是做好了一桌子菜,有沈成林爱吃的鸡茸金丝笋,郁氏爱吃的素什锦,和她亲手做的桂花糕。
郁氏来看,见此便说:“你用心了。”
沈听霜回:“母亲喜欢便好,想来父亲也要回来了。”
郁氏没再多看,问她:“芙儿,你今日出去是为何事?”
“回母亲,女儿仰慕孟老先生的学识,特去拜访。”
郁氏点点头,并未多问,她更想趁此机会与女儿谈另一件事,“你的婚事,你爹与我商量过,谢家那小子……”郁氏没再往下说,她心中是不赞同这门婚事的,可那日沈成林和她所说:“芸娘,高门主母虽然荣耀,可事事拘束,处处为难,我不愿让芙儿往后只在内宅操劳。”
“何况芙儿若远嫁京城,你我在浙江,路途遥远,我也不知何时才能升官入京,你可忍心与芙儿分离?”
此话……着实有理。
郁氏看着她:“若你愿意,且先将庚帖换了,待那谢琰高中,再行议事。”
沈听霜摇头:“娘,女儿不喜欢谢琰,我想陪着你和父亲。”
“傻姑娘,女子哪有不嫁人的。”
她靠在郁氏身上,杏眼微饧,鼻息间是淡淡的雀舌茶香。
“娘,那谢琰长得比女儿还好看,走在他身边,女儿反倒被比了下去。”
郁氏哭笑不得,一时也忘了婚约一事:“尽说胡话了,他一个男子,如何就能和你比较容貌了!”
沈听霜轻笑:“那不比了。”
母女二人说说笑笑,安详时刻,却陡然听到吴管家的声音:“太太!三姑娘!老爷他……老爷派人……来了……”
沈听霜猛然站起身,随后往外走去,吴管家的话断断续续,听不全面,很快他跑到沈听霜面前,喘着气说:“姑娘……老爷他派人来传话,说……”
沈听霜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紧接着便听他继续说:“说陈老爷招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