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沈听霜猛然坐起身,额上冷汗涔涔,魂儿还没回来,却听得帐幔之外砰地一声,她下意识掀开帐幔,竟看到一个脸生的小丫头正慌乱地要往外跑去。
“站住!”
那小丫头被她这一喝,倒真的停住了,只是这一停,怀中的东西也跟着掉下来,是一根金钗和一个香囊。
沈听霜趿了鞋站起身,一时间头重脚轻,好容易稳住了身形,好在那小丫头没有跑。
“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奴婢是……是院里烧水的月香。”月香抖着身子回她。
沈听霜弯身拾起金钗香囊,面上却无任何责备的神情,反倒柔着嗓音:“好姑娘,我常听茗枝说起过你,她说你干活儿勤快麻利,可最近却总是犯些小错,原本她还想要对你耳提命面一番,谁料竟是你家中老母得病,你心念母亲,这才粗心了。”
“只看你心系老母,便知你是个人品贵重的姑娘,可是老母问医抓药缺银子了?这金钗便给你吧。”
月香越听越惊讶,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哭着摇头:“姑娘,奴婢不能要……您罚奴婢吧。”
“怎么会罚你,金钗再如何贵重也只是死物,若这死物能救回一个活人,何尝不是功德一件,好姑娘,听我的话。”
月香最终还拿了这金钗走了,走前给她磕了一个头。
沈听霜手中还拿着那个香囊,这时茗枝端了药进来,见她不仅醒了,还穿了单衣坐在外头,眉头微蹙含着忧愁,不知在想着什么事,连她进来了都没有发现。
“姑娘?”茗枝一边喊她,一边在心中庆幸,好在她提前在屋中烧了炭,这一时也冷不着,不过她还是不放心,拿了夹袄过来给她披上。
沈听霜这才回了神,香囊散发出的清绝气味萦绕鼻间,这香味是她常用的,内加了藒车、甘松、玄参并脑、麝等香,又将橄榄香作胶饴用,将其和成丸状,是以这香味清绝中仍有芬芳,且怡心宁神。
“茗枝,方才出去那人,你可见到了?”
茗枝点头,又想起什么,眉头一皱:“姑娘说的可是咱院中烧水的月香?方才我见她哭着跑出去,问她何事却不理我,正要问问姑娘呢,可是她冲撞了您?”
沈听霜摇了摇头,却又点头,茗枝疑惑,接着说:“若真是如此,我必定要好好说说她了,虽则老母生病叫她慌了神,可院中姐妹都给她凑了银子,怎可因此耽误了姑娘,这便是没了轻重,还是要罚的,月俸倒也罢,多做些活计却是跑不了。”
沈听霜却说:“茗枝,勿要罚她。”她将方才的事略说了一遍,手中还拿着那个香囊。
茗枝登时气愤:“这个小蹄子,她怎敢将主意打到姑娘头上!”
听她又骂月香不知好歹,沈听霜心中却有自己的考量,问了一句:“月香她平日喜欢用香吗?”
茗枝正骂着,被她这么一问,一时间思绪全无,反应了一会儿才说:“这……从未闻到过她身上有芳香味,且月香和她老母相依为命,家中拮据,应当也是没有余钱的。”
她说着,也看到了沈听霜手中的香囊,“姑娘,怎么把这香囊拿出来了,这里头的香丸味道散了,正要给您换新的呢。”
沈听霜并未回她这话,直接道:“你且盯着那个月香,看看她平日都见什么人,干什么事。”
茗枝应是,心内正想着自己是否忘了什么,又听沈听霜问她:“刘四送来东西了没有?”
茗枝说:“早送来了,方大哥说,刘四听到那五百两便满眼放光,方大哥余下说的话他也不听了,一脸的盘算,果然,昨日傍晚就将东西送来了,说来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对了——”茗枝往外间走去,在博古架一个螺钿多宝匣中拿出一叠东西,递给了沈听霜。
“姑娘,这就是那刘四送来的东西。”她心中不禁叹了口气,就为这一叠纸,竟将姑娘多年攒下的梯己全都给了出去。
沈听霜接过来,仔细看着,果然是沈成林的笔迹,其中大意,是沈成林与陈万仓商量“那些东西”该如何卖出去、卖多少、沈成林分得多少、陈万仓又分得多少,余下便是一些善后事宜并一些丝绸商人名单。
这名单中,赫然有郁氏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