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还是何秋月出言打破了平静。
“大人,三色瓷是家父偶然所创,与褐砂绝无半分关系。民女敢以性命担保,父兄从未私自运送过褐砂。事发之时民女也正在窑里烧瓷,是真是假从瓷的成色与定型状况一推便知,还请大人明察!”
“还推断?在场的除了你还谁懂做那破瓷,还不是你说如何就如何?”
“这耀州最不缺制瓷之人,为何不能推断?况且真相如何自有大人定夺,你屡屡急于将我定罪,莫非是心需,怕我揭穿你的诡计?”
“我怕你,真是好笑,我看你个娘们就是欠打……”
薛清安抓住了他落在半空的手,将其往旁边一推,示意手下将他按住。
“官府办案,你若再扰乱秩序,便按律先拖出去打十大板。”
言罢,他看向何秋月,语气不自觉放柔了几分。
“口说无凭,关于你的不在场证明还需明日查证才算有效。另外,你方才所说的揭穿诡计又是何意?”
其实何秋月起先也只是猜测,但当见到贺二狗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后已经确定了八成。
于是借着薛清安的问题,也顺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民女曾在一本志怪文集上看过,说生前与死后所受钝器之伤,虽在表皮看不出多少差别,但仍可通过刮骨之法辨别。方才民女见到尸体关键部位皆呈暗红偏黑的血印,现在距案发不到一个时辰,就算再如何风化也不该是这种颜色。”
还未等薛清安回应,代领仵作的夏逸先开了口,他家世代行医,因着兴趣他自幼熟读仵作著作,故而才会自荐来此任职,一听此言也是难掩惊诧。
“可是《尸勘奇谈》那本?不过此书多是些民间奇方,从未见人真正实施过,难道姑娘竟有如此本领?”
《尸勘奇谈》是什么鬼,她可以说是从电视剧里看见过吗?
无论如何,秉持着世界还是良心编剧多的想法,何秋月一脸诚恳地点了点头,又脸不红心不跳地编出了从前见过云游神医刮骨验伤的假话。
也不知是她半真半假的话正好撞到了知识盲区,还是旁边夏逸为她引经据典起了作用。
总之等了片刻,薛清安竟然同意了让她与夏逸配合刮骨验伤的请求。
死者约莫年过四旬,脱下上衣后被平放在地面的白布上,夏逸已经用刀拨开了尸体左胸的皮肉,转到另一侧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不远处的薛清安在看到此人右臂骨骼上的青色叶状刺青时,也是剑眉微蹙,神情越发严肃。
此刻的何秋月就没心思关注这么多了,她一边忍着想要干呕的冲动,一边还要假装镇定地给夏逸递上瓷片。
当看到薛清安一张俊脸仍是平静无波时,何秋月不免有些疑惑,又扭头看了一眼快把胆汁吐出来的贺二狗。
洛阳城里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见到皮开肉绽的尸体还能如此平静,怎么说都感觉不太应该啊。
直到递完了最后一个瓷片,何秋月才终于想到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能当官的果然都是实力派,能忍常人所不能,连装淡定都比一般人装的像。
那边的夏逸虽被刺青乱了心神,但手上动作不停,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尸骨表面的血迹刮了个干净。
果不其然,几个表面染血的骨骼均未见半分血迹,反倒是看似并无异常的心口处,在刮骨之后却见内部的骨骼被血色染透。
“回大人,果真如何姑娘所言,几个伤势明显之处均是死后所为,死者真正的死因是被内力拍击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