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知瞥他们一眼,顺着他们指的方向望过去。
殿前白玉砌成的巨大狮子像本有一对,可而今左边那只的半个身子看起来像是被剑气削去不知所踪,另一只背上有一人正悠然坐着。
那人浅色衣衫在风中舒卷,面容漂亮非常,此刻眉眼带笑全然与往日模样判若两人。
见她活了过来,像是意料之中般歪头笑眯眯喊道:“风知,不准下线,最好连想都不要想,因为我能听见你的心。”
眼前这眉眼弯弯的人正是书里那个为了复仇不惧杀光天下的反派没错。
提起这个反派她唯有无奈。
明明按照系统所说,只要她老老实实当好背景板,早早能死在反派剑下顺利回去了。可不知道什么环节出现了问题反派迟迟不动手……
她为了加快进程勤勤恳恳欺负反派,想逼他早日动手杀自己,甚至为了捉弄反派,骗反派喝下忘情水,结果反派谁都没忘独独把她给忘了。
而今,他一句下线令徐风知大脑空白。
之前种种疑惑矛盾在此刻终于得到解答——反派也是穿进来的,还比她多了个读心技能。
眼看着她呼吸凝滞,孟凭瑾像是拿她没办法,佯装无奈叹了口气,紧接着徐风知就见那人慢条斯理地拔出长剑。
剑光凌厉,映照玉色。
刚才还愤然有声的众人这会儿就又被这剑响吓得颤颤巍巍没了脾气。而孟凭瑾依然弯眸笑着,语气甚至是更加无辜可爱的,乖顺歪头的样子像只藏不住尾巴的猫。
“不能逃啊,骗我喝下的那些忘情水要赖掉不认账了吗?既已知晓我心,又为何视而不见呢?”
这种算旧账的语气、这种笑眯眯的神色。
忘情水这事徐风知确实心虚理亏。只一次呼吸间,那长剑便已搭在她颈上。
一边是冰冷的剑刃眨眼便能要了性命,一边是孟凭瑾身上寒枝雪的香气,缱绻交缠,几乎快要将她溺毙进去。
她强作镇定抬眸看他一眼,“那些只是随心一想,做不得真。孟凭瑾,我不喜欢你。”
孟凭瑾一点不恼,笑眼弯弯,声音却沾染些许冷冽。
“你敢说骗我喝下忘情水的时候当真没有期待过我会忘记的是你吗?”
徐风知听罢侧目拧眉,“你又读我心了?”
她话音还未彻底落地——
“你承认了?”
心跳一瞬间被拉紧,徐风知错愕看去,了然与看破就那么明晃晃地充斥在孟凭瑾眼底。
这步步紧逼追问到底的人轻巧扬起眉,半眯着笑眼,温柔却也足以缠绕致死,不容许眼前人有一丝一毫不坦率。
徐风知闭了闭目,抿唇出言无奈道:“咱俩的事先等等。”
剑刃逼近她,压在她侧颈。徐风知的佩剑刺月自己飞出鞘抵上孟凭瑾的佩剑,刃峰相贴,谁也不肯让步。
忽而落了如丝细雨,风微微转凉。
两厢僵持下,孟凭瑾垂下头,剑身颤抖,再仰面时眼尾已然泛红。
徐风知错愕瞪大眼睛,看着那水蓝色眼睛里的水汽一滴接一滴垂下来系成闪烁的线,而他声音发哑,凝着泪眼轻轻启唇:“哄我一句吧。哄我一句我漂亮喜欢我就是了,不是常常在心里这么想吗?”
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全都大气不敢出,一时间连徐风知自己都分不出是她人设崩盘令她慌张失措,还是反派的眼泪更令她心慌意乱。
“咣当。”
刺月挑开孟凭瑾的剑,徐风知利落握住长剑指向他的颈线,局势一瞬间逆转,只要她想她现在就可以杀掉反派。
孟凭瑾像是骤然被她此举所伤,颗颗泪水涌出眼眶,满眼失望难解,“师姐居然用剑指着我……”
徐风知几乎下意识去质疑这个控诉,“你刚刚不是还指着我呢?”
孟凭瑾一点儿没听进去,低垂着泪眼,一个劲委屈,“我为救师姐丢了半条命,师姐还这样……”
徐风知猛地拧眉,平生第一次如此无措,掩在袖中的手指蜷了几千遍,最后只得认输探出那未曾执剑的手摸了摸那湿漉漉的眼眸,以指节轻拭去他眼尾的泪。
孟凭瑾下意识歪向徐风知的手指闭了闭眼眸,简直和宗门里那只野猫拿脑袋蹭她手指时一模一样,她无奈哄道:“咱能不能先别哭。”
谁成想,那上一秒还雾气弥漫的眼眸顷刻间便弯出个微小弧度,得逞的意味就这样明晃晃充斥在眼底,眼中雨幕说停就停。
徐风知顿觉中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