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打破了这份随心宁静,徐风知猛然撂下茶盏,下意识拧眉抓紧剑循声望去。
客栈门前一人头破血流被踹翻在地,也不过就是少年模样,身体瘦削得可怕,粘腻血液顺着滴在他怀中的大饼上。骤然被惊的人们皆不敢上前,围在四周议论声渐起。
两个壮汉正从客栈二楼探头往下看,挥着手不知在说些什么,嘴里似乎在骂骂咧咧。
很快客栈里头一人走了出来,衣料华贵非常,光是宝石戒指手上就带了三个,他一出来那议论声瞬间四散,市集的人们纷纷低下头忙碌着自己手上的事,像是一场无声的粉饰太平。
而那人面上的厌弃之色不加任何掩饰,还未等他说话,那瘦削少年顾不得咳着血就迅速跪到他面前扯着他的鞋苦苦哀求道:“放过我吧陈老板,我再也不敢来了。”
陈井居高临下地微笑着,很有些好言相劝的意味,“我已说了,把偷的饼还来我就放过你,可你死活不交出来我也很难办啊。”
众人渐渐围上来,如同在表明忠心般观察着那人的神色,胆怯地附和骂道:“小乞儿不学好!怎么能拿陈大善人的东西!”
那孩子被堵在骂声中避无可避,泪混着血水流了一脸,既可怜又可笑,哭喊已经没有力气,只能无神地重复着:“这不是我偷的,我这次没有偷……”
陈井沉迷这全天下都向着他的感觉,宛如一尊慈悲神佛,神色柔和眉眼舒展,“是啊大家都知道,一张饼对我们陈家来说算不上什么,每月月初不都要送出去好几百张来接济大家吗?
言毕,他顿了顿,轻蔑难以掩饰,“但你可知道今日这饼却是不同的,里头可是有灵莲的,灵莲而今有多金贵谁不知道啊。”
他蹲下身,看了眼死死扯着他鞋子的脏兮兮的手,给后面两人使了个眼色,叹气道:“我这可是新做的鞋,光是这缎面就是打赤真运过来,这几个金扣都买你几百辈子的命了。”
后头两个壮汉得令上前来扯他,纤细的胳膊看起来随时都会有被扯断的风险。
徐风知冷然拎剑起身,可下一秒就被茶铺老板拦住了去路,那老者满是沟壑的脸木然一片,吐出一句:
“姑娘,不可前去。”
徐风知还没来得及推开他,那边忽地生了变,那少年掰开那饼,高举过头跪着捧到他面前,顶着满脸的血眼睛却出奇地亮,急切证明道:“您看!您看!并无内馅!并无!”
方才还满是骂声的人群此刻的寂静如此可笑,众人纷纷青了脸色目光闪躲,左右互相看了一番也得不出个所以然。
徐风知要上前帮忙,茶铺老板还是不肯让开,她愤慨道,“他没偷东西。”
那老者摇摇头,面无表情开口:“只要陈老板想,他偷的就可以是。”
徐风知听不懂这话,却不寒而栗。
陈井垂着眼睛,不慌不忙地笑看了一眼那已然血红的饼,佯装惋惜道:“唉,看来你已经吃了。”
徐风知难以置信,白的也能说成是黑的?
那少年面色苍白费力地摇着头,可众人顿时又获得了第二个由头,一个个将刚才的面具拾起来再贴上脸,第二场讨伐就这么开始。
“小乞儿不学好,陈老板的饼定是在他的肚子里!”
“我没有,我没有。”他一遍又一遍地哭喊着,没有回应的天地间仿佛无人会信。
陈井满意地眯着眼欣赏着这场讨伐,徐风知气极了,两步越过那老者,起身直接飞去一剑,剑刃擦过陈井的脸,留下一道血痕。
骤然生变众人皆吓得不敢乱动,陈井一抹脸上有血,厉声呵道:“谁?!”
徐风知利落收剑,笑眼如星,“你太姥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