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和田家有往来,而是和苏州林家有往来,这田大娘子是从苏州嫁过来,她母亲还委托过我母亲照拂,因此,母亲邀她来府上小坐。”顾景澜道。
上官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顾景澜又问道:“上次陈敬之说上官兄曾救过这个女子?”
“哦,不过是意外落水,又恰巧被我碰见,因此有过一面之缘。”上官玘搪塞道。
“对了,上官兄刚刚说起这个自杀的李大娘子?”
上官玘回过神来,道:“是,这李大娘子家里来看,确实是自杀,没有强行进入,也未有打斗痕迹,那妇人悬梁自尽,凳子就倒在脚下,只是,有个地方不太对劲。李大娘子身下的一双绣花鞋,左脚的鞋位于右脚下,右脚的鞋却位于左脚下,方向是反的。”
“这又如何?单凭一双鞋,就能判定她并非自杀么,再说,也许是穿错了?”
“正常情形下,脱鞋时,鞋子应当是依次摆放整齐,景澜兄说的对,也许是穿错了。但……”上官玘摇摇头,边下棋边说道。
“上官兄,是不是有人伪造了现场,把鞋放在了那里而没有在意?”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不过现场看来,确实更像是自尽。”上官玘道。
“这鞋可是新鞋?”一个声音传来,轻柔婉转。
只见付氏已经领着一个女子翩然而至,女子低下头,行万福礼。
“田大娘子,快无需客气。”顾景澜道。
林芷儿抬起头,一时间,几人都怔住了。
“公子,是你!上次我家姑娘落水,多谢公子相救!”白雪率先认出上官玘,惊喜不已,又拉着芷儿说,“姑娘,就是这位公子!”
上官玘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顾景澜也是微微愣了愣神——虽然上次已远远见过,但未能看的真切,面前这女子身着一条淡青色旋裙、上身是珠白小袖直领对襟衫,清新脱俗,气质淡雅;眉若远山轻雾,眼若皓月星辰,似笑非笑间,眸光潋滟,又似柔情似水,美的让人屏住了呼吸,正如那画中人儿一般。
而另一边,芷儿瞥见了上官玘,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就是他救了自己……他不是许均吗?可是,为什么刚刚听到这个男子叫他“上官兄”……
付云香忙一一介绍,一时间众人都呆立无话。
直到白雪再次扯了扯林芷儿衣袖,芷儿才反应过来,立刻行礼,道:“原来是上官公子,一直想多谢公子相救而不得,今日没曾想这在里碰见。”
“举手之劳罢了,姑娘……田大娘子无需客气。”上官玘也回过神来,赶忙说道。
“刚刚芷儿无意冒犯,只是恰巧听到二位公子讨论,一时没有忍住才搭话,望公子见谅。”芷儿作揖道。
“田大娘子是问那鞋是否是新鞋?”顾景澜问道。
“确实是新鞋。”上官玘道。
“那李家娘子当日装扮如何?”
上官玘略微思索,道:“身着五色绣罗宽袍、青色笼裙,很是隆重。”
“也是新的?”
上官玘点点头。
“那如公子所述,现场看起来没有打斗,确实像是自尽,我也曾听闻李大官人素喜动粗,李大娘子不堪其辱,自尽也不无可能。李大娘子不仅换了新鞋,也穿了新衣裳,这一点倒是符合寻死之人的特点——希望自己走的体面一些。”芷儿说着想到了自己,苦笑一番。
“是,众人都道这李家娘子已经几次三番说过要悬梁自尽,只是说的次数多了,便没人放在心上,也渐渐无人宽慰。”说道这里,上官玘忍不住一声叹息,停了一停,又道,“只是这鞋子……我这几日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鞋子反向是反的呢!”
看到上官玘的惆怅,芷儿心下有些惊讶,心想,现在还有对这样一个普通百姓的死感到伤感,又生怕让这妇人死的冤屈的官员,可见应当是个好官。
“这既是新鞋,那就合理了,公子有所不知,女子新鞋偏紧,现今又兴起女子缠足,以小脚为美,更使得不管是不是缠足的女子,鞋子往往都过小,脱下时,需要交叉双脚,把其中一只脚的脚趾踩在另一只鞋的脚跟处,好使力使其脱下,可能就是在这脱的过程中,位置发生了变化。”
上官玘略一沉思,想起现场情况,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田大娘子聪慧,解了我这好些天的烦闷苦恼。”
不由得对眼前女子增加了几分佩服。
“田大娘子想得好生细致。”顾景澜也感叹道。
“二位公子客气,不过是女子更清楚女子的习惯罢了。”芷儿道,眼光未曾从上官玘身上挪开——她记得自己要离婚、要找到救了自己的男子,可是,如今这男子就在眼前,她却有些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