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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第1页）

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叶翔站在窗边，冷峻的面孔显得格外沉静，但那双紧握成拳的手指却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波澜。他刚刚打电话给父母，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汇报了弟弟叶希的情况——起搏器出了问题，导致心律失常，正进行紧急手术。但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压抑已久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手掌青筋暴起。

叶欣则在一旁不停地来回踱步，手指轻轻颤抖。她一直是个决断力极强的人，但面对眼前这个未知的局面，所有的冷静都如同沙砾般被冲散。她无数次望向手术室的大门，那冰冷的手术中红灯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打电话联系了供应商，要求对方将所有合适的起搏器送到医院，声音虽然急促却依然冷静：“无论什么价钱，马上送过来！”

叶萱坐在长椅上，紧紧抱着自己，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泪痕湿透了她的脸颊。她从未感到如此无力。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扇手术室的大门，嘴里低声重复着：“小希，你一定要撑住……”

忽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叶正国和许木清赶到了。许木清脸色苍白，眉眼间满是焦急和心疼。她几乎是小跑着冲到手术室门外，声音哽咽：“小希呢？小希在哪儿？他……他怎么样了？”

叶翔走上前，尽量保持冷静，低声道：“妈，希正在手术。他起搏器出了问题，但他们已经在抢救，欣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医疗设备供应商，很快会有新的起搏器送来。”

叶正国虽然面色沉重，但表现得比妻子镇定得多。他走到叶翔面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点头表示他已经了解情况，然后转向妻子，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木清，别急，医生们都在全力抢救，咱们要相信他们。”

许木清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紧紧攥住丈夫的手：“小希他还那么年轻……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她的声音几乎破碎，仿佛心底最深处的痛楚突然爆发。

叶正国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光沉沉地望着手术室的方向。身为家族的掌舵人，他平日里沉稳如山，但面对病痛中的儿子，他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击垮了他所有的坚强。他想起叶希小时候那稚嫩的笑容，还有他安静、温和的性格，心中顿时有种刺痛感：“他会挺过去的，小希从小就坚强。”

许木清站在手术室外，心中的自责如洪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都是我的错……”

她的手紧紧捂住胸口，痛苦得无法呼吸，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那段最让她后悔的记忆——那段让叶希成为早产儿的经历。

在叶希还未出生前，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家庭和事业一切都井然有序。她是叶家珠宝生意中的重要人物，负责统筹大局，也是一位工作狂。她几乎不曾停下过，尤其是在叶希怀孕期间，认为自己依旧可以如往常般应对一切。毕竟，她之前生下的三个孩子——叶欣、叶翔和叶萱——都健康平安，没有任何问题。她对此充满自信，甚至没有考虑稍作停下。

那是叶希预产期前的几周，公司刚接到了一笔重要的国际订单，许木清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亲自出面处理。她当时已经怀七个多月，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她长时间工作，但她还是不顾医生的劝告，几乎每天都工作到深夜。

那天，她为了赶工，连续加班了好几天。那天晚上，珠宝设计团队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设计方案被客户突然驳回。许木清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内心焦虑不安，反复修改设计，来回调度团队。她的头痛欲裂，但仍旧没有停下，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出警告。

直到她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腹痛，疼痛如潮水般席卷她的全身。她几乎无法站稳，额头布满冷汗。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出了问题，但为时已晚。就在办公室里，她的羊水突然破了。许木清强忍着痛苦，拨打了电话，让司机送她去医院。尽管当时医院的医生已经尽力延缓，但最终叶希还是早产了。

“都是我的错……”许木清低声喃喃自语，眼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悔恨。每次回想起那一幕，她都觉得自己是叶希早产的直接原因。那时的她过于自信，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结果却亲手把最小的儿子推入了这场无尽的苦难。

她的手指发白，攥紧了身边的长椅，目光涣散。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要断裂：“我应该听医生的……如果当时我能多顾及一下他，如果我能放下工作，他就不会那么早出生，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些事……”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像是从她心底撕裂出的伤口，痛得让她无法言语。

叶希是早产儿，出生时极度虚弱，体重不足，心肺发育不完全，心脏问题从那时起就开始陪伴着叶希。她几乎从叶希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背负着巨大的内疚和自责。每一次看着叶希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法像其他孩子那样自由奔跑时，她的心都会被无形的手揪紧，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

叶正国站在一旁，看着妻子深陷自责的漩涡。他知道，叶希的早产事件一直是许木清心中的痛，而这份痛一直未曾愈合。

“木清，”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你不能再这样自责下去了。我们谁也无法预料那时候会发生什么。小希的命运不该由这一切决定。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们也在尽力，你不能继续这样惩罚自己。”

许木清的泪水依旧无法止住，她抬头望向丈夫，声音中满是痛苦：“可是，他一出生就那么虚弱……如果我不是那么工作狂，如果我能多照顾他一点……”她哽咽得说不下去，整个人仿佛被一种巨大的自责撕裂开来。

“你当时也只是想为家族和孩子们打拼，”叶正国试图让她从深渊中挣脱出来，“你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这不是你的错。小希是坚强的，他从小就聪明又坚韧，他不会被这些打倒的。”

“他从没抱怨过我……”她低声道，“他总是安安静静的，连我工作太忙，忽略了他的成长，他也从不说什么。他从没怪过我，可我却是害了他的人。”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感到一种深深的痛苦，仿佛自己亲手剥夺了儿子原本应得的健康和快乐，而这种内疚将她紧紧锁住，无法挣脱。

突然，手术室的门猛地打开，一名护士神情慌张地冲了出来，满身是血，气喘吁吁地说道：“他正在出血不止，我们需要家属立刻签字，允许我们采取更加激进的手术措施。”

这句话宛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许木清的心上。她的双腿一软，几乎站不住，幸好叶正国及时扶住了她。许木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几乎失去知觉。

“我签！”叶翔一把夺过护士递过来的文件，快速翻看着上面的条款。手术同意书上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款无比刺目，他甚至没有时间细看，便匆匆签下了名字。

然而护士并没有马上返回手术室，而是显得更加犹豫。她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叶希之前已经签署了一份同意捐赠器官的文件，根据法律要求，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必须告知家属这一决定。”护士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众人头上。

许木清猛然抬起头，眼神呆滞，脸色惨白：“捐……捐器官？不，不！我不允许！你们一定要救他！”她的声音尖锐，带着几近崩溃的嘶哑。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早已做出了这样重大的决定，仿佛他早就料到了自己有一天可能会走到这一步。

叶正国眉头紧锁，沉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签的？”尽管他尽力保持冷静，但那一刻，声音里也难掩一丝颤抖。他无法想象，叶希竟然已经为最糟糕的结果做了准备。

护士低声解释：“叶希很久以前就签署了这份同意书，表示如果手术失败或发生不可逆的意外，他愿意将自己的器官捐赠给需要的人。这是他的个人意愿，法律规定在病人可能无法撑下去的情况下，我们必须通知家属。”

许木清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身体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她的手指发白，死死抓住叶正国的衣袖，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声音沙哑而颤抖：“不……他还这么年轻……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决定？我不能失去他！”

叶翔和叶欣站在一旁，面色铁青，内心的震惊与痛苦早已溢于言表。他们知道叶希病情严重，但从未料到弟弟早已为最糟糕的结果做好了准备。那张同意捐赠器官的文件，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进了他们心里。

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突然，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另一位全身是血的护士匆忙跑出来，神情慌张，几乎是用喊的：“签字了吗？”

站在一旁的护士点了点头，急忙回答：“签了。”

第二位护士喘息着，目光扫过在场的家属，声音急促：“病人的血不够了！我们需要家属中有RH阴性血的人继续捐血！他在大量失血，医院的血库也没法满足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