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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第3页）

两人相视一笑，便一同走出了病房，留下叶希在床上，脸色冷淡而沉默。

叶希的目光冰冷，几乎没有一丝温度，盯着许主任，缓缓吐出三个字：“让我死。”

许主任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锐利而冷静，没有一丝怜悯。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叶希，你知道你活到这一步，有多失败吗？”

叶希微微一怔，冷冷地回视她，仿佛毫不在意她的话。

许主任没有停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你活着只会让身边人担心，离不开医生，离不开药物，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控。就这么点本事？这就是你所能做到的所有？”

叶希的脸色微微一沉，语气中透着一股冷意，“所以呢？你们就该让我去死。”

许主任继续逼视着他，毫不退让，声音一字一顿地刺向他的内心，“我看你不过是用死来逃避一切——逃避爱你的人，逃避那些深埋的痛苦。你从来没敢真正面对过自己。叶希，你觉得这样就能解脱？不，你只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让自己看上去无所畏惧。”

叶希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挣扎，但仍保持沉默。

“你要是想死，那也该清楚自己真正的理由。”许主任的语气忽然变得低沉而有力，逼近他，“到底是谁让你活得像个逃兵？叶希，你有没有勇气去直面自己？叶希，到底是谁？”

叶希冷冷地回答，语气中透着一种无力的绝望，“叶希早就死了。”

许主任却不为所动，目光依旧锐利，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戳他内心的伤口，“是吗？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其实他一直活在你心里，对吗？”

叶希沉默，双眼微微垂下，仿佛在回避什么不可触碰的记忆。片刻后，他低声说出一句，“心脏切了，心是假的。我没有心。”

“假的？”许主任轻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质疑的坚定，“就因为你的心脏有一半是机械的，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成了假的？就因为你觉得自己不再完整，就以为自己的人生也不完整了？”

叶希的眼中划过一抹痛苦，声音几乎是喃喃自语，“不是我自己的心跳。每天都活在别人给的时间里。”

许主任看着他，目光中透出一种深深的怜悯，却不肯给他一丝逃避的机会，“所以你就觉得，叶希已经死了，对吗？叶希，你害怕的不是半颗机械的心脏，而是那颗十五岁时充满希望和恐惧的心，它仍然在你心里跳动，只是你不敢去听，不敢去面对。你没有死成，只因为你心底里从未放弃那个想活下去的自己。”

叶希的脸色微微变了，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像是在试图掩盖什么。他的目光暗淡游离，终于低声沙哑地吐出一句，“别再说了。”

许主任却没有停下，眼神温和却坚决，“不，我当年出国深造，导致了你错过最佳治疗，拖延了这么多年，我有责任。我必须把话说完，小希，你要面对真正的自己。逃避和伪装只能让你麻木，但每一次都在伤害你。你比谁都清楚，那个被你藏在深处的十五岁少年，从未真的消失。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扼杀他？”

叶希的眼神微微动摇，视线闪烁着，躲闪而空洞，嘴唇微微颤动。他冷冷地回应，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自觉的痛楚，“我没有扼杀他，他早就……早就不存在了。”

许主任轻轻叹息了一声，语气缓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小希，他不是不存在了，而是你害怕让他存在。你害怕那个十五岁之前的自己，那个曾经满怀希望、相信生活会有光明的自己，因为他比你现在伪装出来的冷漠更容易受伤。你觉得只要披上这一层冰冷，就没人会再碰触到你的痛苦，对不对？”

叶希的目光一滞，眼神中浮现出微弱的挣扎，眼眶微微泛红，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落下一滴泪。他冷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嘲讽，“希望？什么希望？希望是什么？一颗机械的心脏，一辈子的药物和病床，永远在虚弱中挣扎……希望不过是个笑话。”

许主任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柔和却坚定，“希望不是一个结果，它是你选择的过程。你经历过的那些苦痛、挣扎与绝望，别人无法替你承受，我知道这有多难。但叶希，你要明白，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一直在你心里，他从未真正死去。他只是被你层层压抑，等着你给他一个活出来的机会，等着你去选择和体验真正的生活。你用冷漠来麻痹自己，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伤害，但时间久了，它反而成了禁锢你的牢笼。”

叶希的情绪终于崩溃，声音中透出压抑已久的痛苦，几乎是吼出声来，“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在逼我？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开始一阵阵抽痛，病床旁的监测仪急促地响了起来。

许主任把监测仪的声音调低，然后给他注入了早就备好的强心针。

“你看，情绪不能激动，”叶希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几乎压抑到撕裂的边缘，“你们让我怎么去面对？我连一点点情绪波动都不可以有，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不能激动，不能痛苦，不能发泄……你们让我拿什么去面对？”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神中的绝望像冰冷的深渊，冷彻心扉，“让我活，我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日子算什么？我活着，究竟算什么？”

许主任的心头一阵刺痛，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希，没有人要求你必须去压抑自己所有的情绪。你觉得自己无力，是因为你压抑了自己的痛苦，逼迫自己去维持一个别人希望看到的样子。”

叶希冷笑一声，带着近乎自嘲的轻蔑，“维持一个别人希望看到的样子？你们大家不就是希望我这样吗？活着，安静地，温柔的，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乖乖的吃药，逆来顺受。这个，不就是大家喜欢的小希吗？”

他的话像刀刃一样扎进许主任的心里，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地看着他，轻声说道，“小希，没人期望你活成一具行尸走肉。你的痛苦是真实的，我们都看到了。只是，你一直没有给自己机会去接纳这一切。”

叶希闭上眼睛，像是想要隔绝一切，喉咙微微颤动，呼吸紊乱，半晌才低声吐出一句，“接纳？我没有什么值得去接纳的……只是个无用的病人，只是个需要每天靠药物支撑的废人。过一天是一天。我早就接受我活不久的事实了，早死早超生。”

许主任的声音沙哑，却温柔而坚定，“小希，就算你自己觉得自己活不久，但是你不必孤独地背负这些，脆弱的你，痛苦的你，我们都可以接受。放下那层伪装，让自己去活着。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去试一次，不好吗？为自己，为你心里那个十五岁的自己，活一回。”

强心药开始发作，叶希的脸色苍白，整个人几乎是瘫在病床上，颤抖着低喃了一句，“药很痛……我不喜欢。”他眼中透出无助的脆弱，像一丝微弱的光，几乎随时都会熄灭。

叶希沉默着，呼吸愈发急促，药物的作用让他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阵阵刺痛。他闭上眼，眉头紧紧皱起，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片刻后，他虚弱地吐出几个字，“活着，好累。”

许主任的声音柔和中带着坚韧，“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忍受，忍受这无穷无尽的痛楚，忍受着身体的折磨。但是小希，或许这一切只是过程，等待你去发现一点点微弱的光。这条路再难，也还可以一步一步走下去，就为了找到那个还在等待生活的十五岁的自己。只要你不放弃，总会有一丝光亮，一丝微小但足够支撑的希望。”

叶希的脸色愈发苍白，似乎再也无法支撑，他闭上眼，微弱地呢喃了一声便彻底陷入了昏迷。许主任看着他逐渐失去意识的模样，心中隐隐作痛。她伸手轻轻替他理了理额前的发丝，轻声叹道：“小希，哪怕现在你看不到未来，我希望你能留一点点力量，不为别人，为你自己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