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的眼神清澈又无辜:?
王三福简直要被气得倒仰,他清清嗓子,咳嗽一声。
无人在意。
再扬声咳嗽一声。
小厮递过来一个水袋。
王三福一脚踢在小厮后臀,声音几乎要被劈成两半:“让宋筝给我滚过来!蠢货!”
那小厮被提的往前一趴,猛地贴到一位村民背上,他吓得连连道歉,踉跄着挤到人群前排。
前排与后排相比倒是安静许多。只有宋铮时不时变换音色的讲述。
那小厮紧张地搓了搓手,颤抖着声音扬声喊道:“宋筝,我们老爷请您滚过来!”
宋铮正全神贯注沉浸在戏中人的悲欢离合中,哪听得到这一句挑衅。反倒是旁边的阿玖眉眼一厉,警告地瞥他一眼。
小厮被这一眼看得有些腿软,但想起包围圈外王三福的手段,又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宋。。。。。。宋筝!我家老爷叫你!”
恰好这一段落已近尾声,在过渡的两三秒间隙中,宋铮悄悄凑近阿玖:“刚才是不是有人叫我?”
阿玖笑了一下,手下迅速变幻着幕布上的景色:“嗯,好像是那个地主在找你,不必在意。”
原来如此。不过这可不能不在意。
宋铮点点头,干脆利落地停了表演。
不理会幕布外骤然而起的喧哗,宋铮走上前,扬声道:“王地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如上前叙旧?”
人群此时自觉地分成两侧,窃窃私语地为王三福闪出一条狭窄小路。
王三福整整衣冠,努力维持着与平日一般的温和慈祥,微笑着走到宋铮身前。
“听下人说筝姐儿自前几日状告老夫失败后就得失心疯了,老夫深感惭愧,特来慰问筝姐儿。”
宋铮微微一笑,“承蒙您的挂念,小女铭感五内。若您能将家父的二亩白菜归还小女,小女的失心疯或可不治而愈。”
“筝姐儿说笑了,”王三福皮笑肉不笑道,“县令大人明察秋毫,已为老夫洗刷冤屈,勿复诬吾,以防酿成大错!”
宋铮侧过身体,取出一条手帕佯做拭泪,“是呢,明明小女子人证物证俱全,却因您的一句‘污蔑’青天大老爷就要将我等下狱。小女子诚惶诚恐,万万不敢再得罪于您。”
阿玖趁机将王二碗伪造的那张租金合约张贴于幕布之上,声音淡淡:“白纸黑字、签名手印、人证物证皆作呈堂证供,县令大人却判宋筝有罪。此事究竟是如何擀旋的,王地主果真不知么?!”
“我知道!‘凶兽假面惑青天,巧言谮陷农家女’,是王三福迷惑了青天大人!”一稚童声音清亮,眯着眼睛欢快地拍手,“王饕餮要抢走我们所有人的饭,不让我们吃饭!”
“胡说!”王三福恶狠狠盯着那名稚童,眼冒凶光,“我何曾不让你们吃饭了?!你们种的难道不是我家的地?”
那稚童被王三福这么一瞪,霎时感觉他和皮影中的饕餮合二为一,惊恐之下眼泪猛地飚出来,“哇哇哇——饕餮来了!饕餮要吃我!”
抱着孩子的母亲迅速后退两步,心疼地破口大骂:“我呸!吓唬孩子算什么本事?租你两亩地你还高贵上了?我们租你家的地是看你和善给你面子,没了你王三福还有西村李大贵,东城张三才,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烂天狗子王饕餮!”
站在王三福身边的宋铮摇头咂舌,悄咪咪往后挪,蹭到阿玖身边,悄声道:“这些大婶们的攻击力,简直登峰造极。”
阿玖轻笑一声,同样凑近宋铮的耳朵:“可能是跟石婶师出同门。”
猝不及防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王三福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还没组织好反击语言,只听包围圈外一道苍老粗哑的嗓音响起:
“何事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