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静香只顾一笔一划地书写,头也没抬,“给你多可惜啊,我要给小朗的。”
“给盛朗?”
“嗯。”孙静香认真得像一个退休老教授,“你奶奶我这只老刁鹰,管他是骡子是马,打眼跟前一过就知道,什么时候也看不错。盛朗这个孩子,我看行。”
“他……怎么行的。”夏以臻扣着手指,睫毛垂在指尖。
“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知道自己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要什么。只要知道这两点,人就是稳的。”
孙静香盯着铅笔在旧笔记本上缓缓生出痕迹,很慢,又有些微微打颤,但每一笔都在被认真书写,“别看听着容易,有的人,活一辈子都做不到。”
“是吗…”
夏以臻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对孙静香只和盛朗相处了半天就得出这种结论倍感惊讶,但更多的,是种难以言说的欣喜。
她说不好这种开心的情绪是为什么…她其实还想问问更多,诸如“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亦或者“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之类的问题……
但夏以臻又莫名心虚…最终只含糊道:
“你还看出什么了。”
孙静香停下手中的笔,两只眼睛从老花镜上方伸出来。
她盯着夏以臻半天,终于悠悠然说了句:
“看来你很关心他啊。”
“不是…刚刚不是你先提起他的吗??是你说要把手艺传给他。”
夏以臻心下一悸,耳边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孙静香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再次将视线对准纸上娑动的笔尖,“嗯。奶奶不知道你,反正奶奶是喜欢他。”
夏以臻立在窗前,手指扣着写字台的边缘…
“你喜欢就喜欢…别拉上我。”
转眸间,她看见台灯下放着只瓷碗,里面是半只咬过的蒸梨。
“哪来的蒸梨啊。”她匆匆问道。刚好岔开话题。
“哦。小朗送上来的。说用川贝母蒸的,睡前吃一碗晚上咳嗽不那么难受。”
又是盛朗。夏以臻突然意识到,从盛朗搬进古宅的一刻起,有关“小朗”的话题似乎就岔不开了。
那时他向自己问过奶奶会不会半夜咳嗽,她嗯过一声后,午后便在王顺的车斗里看到了一包酥梨。如今摇身一变,又变成蒸梨被送进孙静香房间。
究竟是会做海螺面的租客……还是海螺王子本人出现了…夏以臻感到脑中是一片绮丽的混沌。
她的心再次像古城的月亮,高高地悬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