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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习（第3页）

俩人目光相撞，萧瑾竟也有点不自在，他心想一定是因为眼前女子的眼神太过纯净的缘故。

旁边的木子就尴尬到脸色涨红，他低声喊句：“苏娘子慎言。”

苏羲和冲木子讪笑，她嘴快一时大意了，但她说的是事实，只是那话不能在男子面前说而已。

她深吸口气，拍拍因失言，脸上涌起的热意，继续说道：“还有最后一个地方叫美人足，那里有义庄，破庙，乞丐窝，暗娼门子，总之都是居无定所的人。”

木子可不想从苏羲和嘴里再听到什么羞人的话了。

他似是很有兴趣地转话头问，萧瑾和季子潇，“您二位可听说过，典妻婚？”

季子潇摇头，萧瑾却说道：“地方异志上看到一点，很简短。”

黑黝黝的木子眯起眼，“我也是突然想起，我们这儿的风俗，就是把妻子典租出去，到期在赎回来。”

“什么？”季子潇瞠目，把妻子典出去？什么样的男人能疯成这样？

木子见他震惊，又说道，“您不知道吧，我认识的蔡兄弟就把他娘子典了出去，签了三年‘典妻契’，可是他娘子好日子过多了，前几日他去赎的时候，他娘子竟不愿意回来，那家老爷就买断了二人的关系。蔡兄弟家里还有个八岁的儿子以后可咋办？后娘可没亲娘尽心”。

季子潇觉得不可思议，妻者，齐也，夫妻一体，怎么能把妻子像货品一样典出去，妻子又不是字画。

男人不共戴天的四大仇：亡国，灭门，杀父，夺妻，可见妻子重要性。

他脑袋嗡嗡，如果不是看木子说的一本正经，季子潇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木然的看向萧瑾，想要个否定答案，可惜，萧瑾肯定的点头，他确实听过此事。

这种风俗在江南地区比较流行，在本朝已不多见，在前朝就很常见。

“现在还有？具体怎么说？”萧瑾问。

木子摇头，他对苏羲和说道：“苏娘子，你给讲讲呗。”他只知道这件事，可具体什么是典妻婚，他说不清。

苏羲和示意木子不要急，她侧身面向萧瑾和季子潇二人说道：“‘典妻婚’分典，雇两大类，两者大则相同，小则有别，形式不一，名称不同，但实质相同。无论是典妻还是雇妻，两者都是将妻子出让给其他男人，为他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或者只是满足典主的欲望。典妻是指备价典妻，期满取赎，将妻子典给他人，换取一笔财物，到约定时间，再拿钱赎回，典期一般时间较长，基本五到十年；雇妻则是验日取值，期满则归，佣贷于人而受钱财，雇主用偿付租金的方式拥有一位临时妻妾或女婢，在约定时间内，满足其劳务和夫妻房事需求，到期女子退回本夫，佣金不收回。因各地风俗不同，所以名称也不同，有的叫典妻，租妻，质妻，借妻，押妻，雇妻，僦妻，穙妻，捆妓，贴夫，押帐，挂帐，帮腿，搭伙，拉帮套等等都是这意思。”

萧瑾接话：“俗话说‘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可典妻这风俗跨地域很广啊。”

季子潇见苏羲和说的头头是道，他竖起拇指，“苏娘子厉害。”

萧瑾目光灼灼，眼带欣赏，又称赞，“苏娘子读书不少。”

苏羲和对于夸赞并没自豪，反而遗憾说道：“我爹是秀才，他除了四书五经，最喜欢的就是地方志和游记，所以我才有机会看到，我读的都是杂书。”可惜，现在为了生活，她都许久没在拿起一本喜爱的书看。

木子与有荣焉自豪道：“苏娘子就是自谦，有一次我听苏秀才说你3岁能背完《三字经》和《百家姓》，5岁能写诗。”

苏羲和被木子夸的脸热，她知道自己只是比别人更努力而已，于是说道：“世上有不少神童，许多孩童在5岁时就可写文章，写策论，我不过就是死记硬背，值不得夸。”

季子潇听到苏羲和的话，挑眉看向萧瑾，揶揄他，这不就是你吗？燕京有名的世子神童。

萧瑾笑笑，含笑深邃的星眸盯着苏羲和多瞧了几眼。

燕京不缺才女，不论真假，可没一个人会说她靠的是努力，是比别人更多的付出，她们要的是与众不同，而不是人人皆有的可能。

眼前的苏娘子是个诚实且不虚荣的女子，这点很难得。

季子潇继续问：“还有典妻的故事吗？”

木子叹气，“公子，典妻不是好事，平日我们不能干，丧良心。可要到了山穷水尽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那么做，在百灵镇下辖的寿宁村，有一户毛姓人家，丈夫重病，婆母年长，孩儿年幼，这家娘子只好把自己典出去，说好三年放她归家，可典主不愿意放人，人家夫妻俩就那么熬着，熬着熬着，这家丈夫病死，留下一老母一幼子也没活成，这女子得知消息，一把火烧了典主家，自己也葬身火海。”

一时众人静默，大家都知道，这也只是悲剧之一罢了。

苏羲和知道的故事远比他们更多，悲剧比这更惨，感触也更深，她嘀咕道：“穷人无米空思想，天灾人祸几时消？租利不清帐加帐，典妻卖子一场空。”说完，苏羲和不想让人见她愁绪，索性就转身看向远处。

她不知道在她转身的同时，萧瑾眸光闪闪，比平日都亮了几分，他看向苏羲和的身影，眼中有某种情绪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