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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瑶京(第2页)

当她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那间熟悉的古色古香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与木质气息。此时的叶斯年刚刚入睡,而她的意识又一次接管了这具身体。

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温暖的床榻上,柔软的被褥覆在身上,耳边传来夜风轻拂窗棂的微响。窗外月光如水,竹柏的剪影在纸窗上、在青石砖上,如水藻般轻轻荡漾。这是叶斯年的世界,也是她的栖息之所。

她缓缓坐起身,望着这间简朴而温馨的卧房。在这里,她不用面对失业后的无助,不用忍受家人逼婚的羞辱,可以短暂地逃离现实的重负。虽然她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叶斯年也有属于她的困境。如果这真的只是她的梦,为何不做个天之骄女、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梦呢?

她低头望向自己这双稚嫩的手,指尖还有些冰凉。这真实的触感时常令她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梦境。她摸了摸贴身的里衣,在衣襟间找到那封熟悉的信笺。

叶思楠靠在床榻上,微弱的月光透过纸窗洒落在她身旁。她拿出叶斯年留下的信,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

“姐姐,父亲凯旋归来,升任当朝太尉,加封宁安郡王,然我未得一见。周氏素来于此等场合禁我出院,言我癔症未愈,恐在宾客面前有失家门颜面。我潜出小院,于庭中偶见皇后使者奉帖而来,邀叶家女儿参加中秋诗词盛会,还提及了我已故的母亲。我母亲与当朝皇后同族。此次父亲战功赫赫,皇后恐有意拉拢父亲入太子阵营,故特遣人致此请帖。我本应以嫡女之身应宴,然周氏欲以瑾年代之,谋其入宫。此事于我何干?我所求者,非入宫为妃,但求借此一展所学,令父亲与世人知我非周氏口中癫狂之人。”

叶思楠看着信纸,心中一阵发紧。她明白叶斯年并非在意皇后的荣宠,不过是想让父亲看看自己,摆脱周姨娘为她营造多年的疯癫人设。然而,这一切的根源,叶思楠自己难辞其咎。

叶思楠十六岁首次进入这个世界,当时的叶斯年才八岁。她把这里当成一场很真实的梦,沉溺于那种新奇感,只觉得既然是自己的梦境,那便无拘无束。她从未意识到,她的所作所为在她离开之后,对叶斯年会是多么大的困扰。

直到叶斯年十岁那年,在身边留下了一封信与她交流,叶思楠才恍然意识到,这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梦境。即便她至今都无法解释这到底是梦,还是奇妙的平行世界,但叶斯年是真实的——她有情绪、有思想、有意识。

她渐渐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深刻地影响着这个女孩的生活。在她眼中无伤大雅的玩闹,却在叶斯年的世界里掀起了波澜,成了她被视为“疯癫”的证据,导致她被扣上“癔症”的帽子。毕竟这是一个封建社会,对女孩的言行举止有着无处不在的规训和束缚。一个稍显出格的举动,就足以让她被扣上失礼、轻狂甚至癫狂的标签。叶思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玩笑与任性,在这个严苛的世界里,已经成为了叶斯年身上甩不掉的烙印。

自那以后,叶思楠收敛了早年的任性,开始认真地与叶斯年交流。她尽可能弥补自己之前的荒唐,与她分享诗词与见闻,逗她开心,给她讲现代社会制度……然而,那些早年的胡闹已经成了周氏打压叶斯年的把柄。

叶思楠放下信纸,心头涌起阵阵内疚。无论如何,这一次她一定要帮叶斯年抓住这个机会。

自从她们开始书信往来后,叶斯年几乎一有空就会在纸上记录每日的琐事与心情,将重要的事情一一写明,避免叶思楠突然接管身体时闹出笑话。这些书信,两人阅后即焚,以免落入旁人手中。

多年来,叶思楠通过这些信笺,对这个世界的境况已了然于心。信中叶斯年提到皇后的侍官提及已故的李夫人,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叶斯年的生母——已故的李大夫人李清荣,虽非嫡出,但自幼便沾染书香门第的熏陶,教养和姿容都无可挑剔。而周氏则是寒门庶女,自进府以来,就嫉妒李大夫人的出身与气度。

大夫人去世多年,将军在外征战,周氏虽当家主事,但始终只是侧室。她不仅妒忌叶斯年与生俱来的从容和才情,还时常利用癔症的事打压她,唯恐自己女儿日后无法与叶斯年比肩,如同她当年面对李大夫人。

李氏在大沅朝堂之上举足轻重,自开朝以来便植根权柄。历代皆有人入仕,文臣辈出,其中两位祖辈更曾位列三公,以治世之才闻名朝野。李氏与皇室几代联姻,家族中已有两位女子入住中宫,当今皇后正出自李氏,家族之力贯穿皇室内外,堪称稳固。朝中大臣们皆知,凡是涉及大事,李家无不参议其间。坊间甚至有“国之半壁出自李氏”之说。

当今圣上自登基以来,始终对李氏心存忌惮。尽管李家近年行事愈发低调,但圣上仍逐步削弱其在朝堂中的权力。朝中重臣心知肚明,皇帝这是在防范功高震主、皇权旁落。

李夫人当年嫁入叶家,正值叶家军功卓著之时。叶绍作为叶家的嫡长子,自幼随父征战,年少有为,深得朝廷器重。李夫人乃李氏旁支正室之女,在家族中地位微薄。李氏这样的世家虽声名显赫,其实内部分化严重,资源分配不均。旁支在嫡系之下步步受制,常年被忽视。彼时李夫人的父亲将她嫁给叶绍,看中的不仅是叶家当前的军功,更是押注叶绍的未来——若他日后青云直上,旁支子女也能借此抬高身份,再不用受宗族的气。

而对叶家而言,迎娶李氏之女,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李家的名望加持,为叶家军功之外的门第增添了分量。如此婚事,既是李家对叶家实力的认可,也是一场各方利益的博弈。

大沅自立国以来,奉行“重文轻武”,对军功的嘉奖向来有所保留,唯恐武将拥兵自重,威胁赵氏皇室的地位。若非此次北伐告捷,战果显赫,皇帝也不至于打破常规,对叶绍大加封赏,升任太尉,加封郡王。同样的,若非此次叶绍战功卓著、功成加爵,谁会想起出身旁支、嫁入叶府的李夫人?

如今皇帝重赏叶绍,而李氏与叶家有姻亲,或许这正是李氏家族重新布局的一次良机。李夫人作为旁支长女如今已去世,但留下一女,这段旧情既可利用,又无碍于圣上的疑心。正因如此,皇后特意向叶家递来了中秋宴的请帖,意在拉拢叶家进入朝廷的权力漩涡。

表面上,中秋宴的诗词会不过是赏月雅集,实则是皇后为太子选妃精心布下的棋局。说来也奇,当今太子年已十八,太子妃的人选年年传闻不断,却始终没有下落。更令人费解的是,虽说太子才学卓绝,深得圣上喜爱,但在男女之事上却似乎毫无兴致,府上连个宠姬都没有。文武百官对此议论纷纷,猜测不断,太子的冷淡成了众人心头的疑团。

此事牵涉太子,那皇后与李家的布局显然已放眼于未来。眼下,圣上对李家的压制仍在持续,但只要撑过这段时日,借助太子的婚配稳固势力,李家或能再度崛起。这一场中秋宴,已不止是赏月之乐,而是权力斗争中的重要一步。

从这个角度看,此次中秋宴非叶斯年不可。她不仅是叶家嫡女,也是皇后血脉相承的象征。周氏为叶瑾年精心谋划的如意算盘,恐怕要就此落空。

然而,有一点让叶思楠百思不得其解。周氏这些年刻意渲染叶斯年的“癔症”之名,皇后不可能毫不知情。太子至今未婚,已令朝中众人猜疑纷纷,如今若真要为太子选妃,为何偏偏会看中一个被传得疯疯癫癫的女子?即便是为巩固李氏与叶府的关系,这个选择也显得出乎常理。

但无论如何,叶斯年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发声的机会。即便最终因那“疯癫”之名无缘太子妃,只要能在众人面前展现她的才华,便足以堵住悠悠众口。叶绍终究是叶斯年的父亲,当年对李夫人更是情深意重。只要叶斯年能借此机会洗清中邪、癔症的污名,以后周氏也没办法再打压她。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借着月光开始回信。她先将自己的分析写下,告诉叶斯年,这次中秋宴的无人可以替代她。无论周氏如何谋算,在多方博弈之下,只有她这个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些年里,叶思楠带给她许多这个世界所不曾出现的名篇佳作。叶斯年在空闲时逐字分析,反复揣摩,不仅熟练掌握,还逐渐融会贯通,甚至常常自己作出精妙的诗词。

在书法上,叶斯年更是天赋卓绝。叶思楠从初中起便临摹瘦金体,虽只得三分神韵,但叶斯年仅仅靠着临摹这些字迹,就掌握了瘦金体的精髓,还逐渐形成了属于自己的风格。在这个时代,她的书法造诣足以跻身一流大师。

不仅如此,叶思楠还时常与她分享现代社会的思想与制度——关于平等、自由、女性独立的理念。这些思想在叶斯年心中生根发芽,使她的眼界与格局远远超出她所处的时代。

在叶思楠看来,叶斯年绝非寻常闺中女子,她有能力在这个封闭的世界里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成为一位真正闪耀的女性。

她停了停,脑海中浮现出她所熟知的历史,提笔继续写道:

“在我的世界里,曾经有一位女皇帝。尽管她在后世的史书中,被许多男人以恶意的笔触污名化,但她在位时推行了无数变革,开创了新的局面。那些伟大的女性,即便她们的名字被书写历史的男人掩盖、扭曲,她们的光芒也未曾熄灭。你的思想已远远超越了你所处的时代,只要你能找到一个发声的机会,就一定能为这个时代的女性带来光明。”

“你能做到的。”叶思楠轻声自语,仿佛也是在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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