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妈妈笑道:“大奶奶,我肯定吩咐厨房,让她们都留着。”
窈娘颔首:“这就好。”
门前挂了菖蒲,窈娘也让针线上的人做了不少长命缕,她因为有孕精神不济,但也特意为沈临风做了一对鲜亮的荷包。
沈临风比她这个孕妇起来的还晚,打着哈欠出来,腰间还系着窈娘亲手做的荷包。他坐在窈娘对面道:“早膳都摆了,怎么不喊我出来陪你吃?”
“看你着实累了,想着让你多睡会儿啊。”窈娘笑道。
要知道沈临风现在做的事情可是强度非常大的,他年纪轻,虽然生长于官宦世家,但是经验不足,因为常常高度紧张。窈娘也只能不打搅他,让他多休息好了。
沈临风笑道:“果真我睡好了,心情好的不得了,反正今日我在家陪你,日子还长着呢。”
二人正说笑一番,又开始用早膳,早膳刚用完,就听说沈邦彦夫妻过来了。如今窈娘下个月就要满十七岁了,成婚也要快三年了,沈邦彦夫妻前两年感情不太好,这一年来感情倒是好了不少。
据一些小道消息称,王氏在文官勋贵那边很能说的上话,她是国子监祭酒的儿媳妇,勋贵子弟除了世袭走武职的,不少人想进国子监自然要走王氏的路子,也因为如此,王氏获利不少。就是身份不如她的,她也折节相交,还把文官之女介绍给勋贵子弟,或者把勋贵之女嫁入书香门第。
如此她的地位水涨船高,这个家族的女眷倒是都在各走各的路子,清大奶奶执掌三房,与商人们私下结交,挣了钱之后放妆奁里,买进一处商铺和宅子,王氏则是努力让自己人缘变好,成为话事人。
而窈娘很清楚现在她要做什么,人不能既要又要,她多半时候都是闭门谢客,专门生产。四时八节时送些礼就好,况且她夫妻二人都是眼光长远之人,窈娘以为沈临风进了内阁办事,自己越发要低调谨慎。
若是家里丈夫当了官,她就要利用此事自己出头,将来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只不过王氏也许久没过来了,不知她今日过来做什么,心下稍疑惑,但也和沈临风一起去外间见过。
男人们自去外面说话,女人们则就在小厅说话,王氏见窈娘大腹便便,不禁道:“嫂嫂,近日身子可好?”
窈娘摇头:“总是不舒服,这么熬着,还得熬到下一个月。”
“这有了身子就是辛苦。”王氏见窈娘有孕之前,身姿轻盈,现下却笨重无比,她也有些害怕。
窈娘含笑不语,又道:“弟妹上门,可是有事?”
她是懒得寒暄了,若是送礼,平日都由各房管家送过来就成了,何必她来。
王氏则道:“原本不该拿此事烦扰大嫂,但是二姑太太弥留之际最疼爱的人就是大哥了,她们家计艰难,我就想着若不然我们一人凑一些银钱,总帮衬着二姑太太的身后事才行啊。”
“二姑太太过世了?”窈娘记得那位二姑太太几年前在她嫁过来时还刁难她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去了。
“是啊,一下得了肺病,我们还去探过病来。”王氏道。
办丧事要花的钱当然不少,买坟地,打棺材,办道场,哪样都要花钱。这二姑太太的人求到二房去了,二夫人当然觉得这是全家的事情,故而要王氏上门来要钱,正好窈娘大着身子还没法操持,王氏也能过去操持一番。
却没想到窈娘捂住口鼻:“你去探过肺痨病人还来我这里?”
王氏还没想到这一层,见窈娘起身往后嚷嚷了一声,外间听到声响的沈临风赶紧冲了进来,窈娘立马道:“她去探肺病之人,居然还来我这里?”
“大嫂嫂,我不是故意的。”王氏饶是平日言语多犀利,如此也语塞,她也的确没考虑到染上病气这一层。
窈娘往后退三步,才道:“我知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们夫妻成亲三载才有孩儿,若是腹中孩儿有个好歹,我恐怕对不起沈家的祖宗啊。”
原本沈临风为人慷慨大方,甚至认同君子有通财之义,但窈娘心想这位二姑太太平日多与二夫人来往,根本就不亲自家。上次沈临风升官,那二姑太太表现的十分明显,仿佛不悦,一直说沈邦彦就是差点运气,要不然肯定也能够蟾宫折桂。
如此之人,她平日多阿附于二房,现在办丧事还想让她们出钱,做梦。
被窈娘这么一闹,王氏和沈邦彦见她还捂着肚子,二人有些害怕,还是沈临风说他准备请大夫,让他们先离开,这二人赶紧走了。
等他们走了,窈娘才哼了一声。
沈临风还不解其意:“你如何了?”
“我如何了?我就是不愿意让你做冤大头。二姑太太平日是二夫人的马前卒,不知道对你我二人多轻视,现在她死了,二房却不肯拿钱,还想拿着我们的钱出风头,我可不会答应,我就是把钱丢在水中,也不愿意出这样的钱。”窈娘道。
沈临风为人就是不太计较,反正人死为大,尽快入土为安才好。但妻子这么说,他也觉得有道理,这些人即便是沈夫人对她们很好,害死哥哥,坑害自己的亲事那也不在话下。
只不过,沈临风道:“若我们不出银钱,将来别人是否会说我们?”
“说我们什么?二姑太太从沈家带去的嫁妆那般丰厚,宋家嫁妆都要了,却不拿出来给二姑太太办丧事,反而要沈家再出钱,天下没有这个道理。既如此,还不如你去敲打她家一番,如此方是正道。”窈娘道。
二姑太太用嫁妆补贴丈夫儿女,和二姑父当年分家其实占尽了便宜,结果人到晚年,日子居然过的如此不堪,还想打娘家的主意。
沈临风和窈娘合计一二,又去把二房三房的人喊来,想纠结一起去看二姑太太到底是不是真的贫的无法办丧事?还是故意不给二姑太太办,自然是讨要一个说法。
沈临清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沈临江亦是如此,他二人都推脱有事。沈邦彦倒是道:“我一切听从大哥吩咐便是,只是我想宋家也就那般了,不如给些钱,姑母丧事体面就好。”
“话不能这么说,当年二姑太太的嫁妆陪嫁了两船六车,嫁妆单子我正取了过来。这么些年,宋家难道分文不花,全部花我们沈家的嫁妆不成?或者是他们扣下嫁妆索用,让沈家出钱下葬。此例一开,大姑太太和三姑太太将来是不是也要我们沈家出钱?难道我们沈家的儿媳妇,将来也要亲家出钱下葬吗?”沈临风越说底气越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