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着单纯诚挚的关怀之心,完全不知自己此举对容与而言究竟有多折磨,更没发现此刻他手心浸出汗液的异样,以及他心跳鼓动杂乱的紧张。
她吹拂不止,从外侧一直吹到内侧,分外轻柔。
容与屏住呼吸,身体绷如石塑,最后再也忍耐不住地咬牙推开了她,可情绪起伏中,他出手力道失控,竟无意将人推倒在地上。
清晰听到一道失措的吃痛声,接连又入耳身体磕碰地板的闷钝响动,容与心下一急,毫不犹豫地撑起身想去查看周妩的情况,于是不可避免地牵连到伤腿,纱布崩开,鲜血更是大片蔓延。
“阿妩,伤到哪了?”
“容与哥哥,你的腿……”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语调带着同样的急切。
明明先前可以忍,但是此时此刻,听他不再遮掩的关心,周妩心里顿觉空落落,泪意更止不住得瞬间汹涌。
啪嗒,啪嗒。
滚落的豆大泪珠打在容与手背上,他心头懊恼不已,忙紧张问:“哪里疼?”
他以为她是疼哭的。
周妩摇头,吸了下鼻,再次将注意力落在他的伤腿上,“我没事,容与哥哥,你的腿流了好多血,要赶紧用纱布重新包扎,我先扶你起来。”>>
()“你确认自己没事?”
“确认。”
容与不信,抓过她的腕口,摆动两下确认手臂无碍,接着又叫她起身,坚持要她在原地蹦跳两下,他要从声音判断她是不是在说真话。
周妩很是配合地麻利动作,容与哥哥伤处还在流血,她不愿因自己多耽误时间。
“你检查过,可否能相信我了?”
“嗯。”
“那我扶你上榻,再帮你重新包扎,好不好?”
“我自己……”
容与推辞的话没有说完,周妩已经不容拒绝地主动搀扶上手,他见她施力费劲却依旧坚持不肯放开,先前刻意伪装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模样,冲她再维系不住。
最后,他到底什么都没说,主动起身顺着她的力气开始挪步,虽有半边身子靠她撑扶,但他配合着并没有叫周妩多费什么力气。
靠坐在榻后,两人面面相觑。
周妩不知从何下手,迟疑地蹲下身准备把染了血的布条先解下来,容与在这时突兀轻咳一声,引得她注意后提醒说:“先去拿药。就在外屋桌几上,一个白色瓷罐。”
“好。”周妩起身过去。
等她抱着药罐再回来时,就见容与已经把腿上的布条尽数除解完毕,之后又将贴肤敷着的过效药液慢慢擦抹,没了最上面的那层黑厚遮挡,伤口血淋淋的直接示人简直触目惊心。
周妩只看一眼便立刻难受地瞥过目去,她强装如常地将那些沾血的纱布全部收走,而后接过药罐,坚持帮他擦拭。
去了旧的敷药,便可换上新的。
周妩手拿木匙细致涂抹,全程保持弯腰俯身的姿势,小心翼翼生怕会疼到他。
容与自当能察她的用意,却没有领情,“你可以快些,这点疼不算什么。”
“可我不想你疼。”周妩手上动作不断,头也没抬地说。
容与抿紧唇,终于不再开口,任她如何。
于是整个上药过程,几乎比他瞎眼手残时自己动手还要慢上许多,他心里的感觉更生奇妙,再面对她的贴近也不再如开始几次的紧张与绷持。
他开始习惯身边有她。
可是这个习惯,多么可怕。
上完药,包扎好,周妩全程紧提的一颗心终于能放落,她拿着还有剩余的药罐和纱布正准备起身,却猝不及被容与抓住手腕。
她始料未及被一力道扯拽,身形一下没稳住,于是不慎踉跄地扑倒在他怀里,然而她没顾得上问他要做什么,当下只一心着急注意有没有蹭到他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