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没有,她松了口气。
确认之后,周妩抬眼想先起身,却看容与径自朝自己伸过手,他眼睛不便,只好摸索着向前探过来。
很快,她注意到对方的意图,是想要摸摸她的脸。
她想到自己如今的窘迫,心生抗拒与怯意,于是下意识想躲开,可容与的手比她快,双手捧住的瞬间,周妩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揪住,
她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受了烧伤的脸,失了往日容光,从此变得暗淡,这是她咎由自取。
即使她先前已经前后经历了不能接受,被迫接受,到再次崩溃,不认现实,再到最后疯狂过后的麻木,她好像终于学会了放下,可这些自我暗示的逞强,在面对容与时全部失效。
他那样爱惜的姿势,双手捧住她的脸……周妩突然感觉到崩溃,眼泪更不受控地如珠掉下,她一时伤心到极致。
容与眼睫颤了颤,察觉到她的微挣却没有松开,他只很轻很轻地喟叹一声,像是从心底发出的声音,“阿妩,你受苦了。”
周妩眼泪更加汹涌难止,她再也忍不住内心压抑许久的委屈自责或是更复杂的情绪,伸手紧紧搂上容与的脖颈,靠在他肩上放肆又痛快地哭了许久许久。
直至哭得累了,嗓子都发哑,她脆弱地靠着他肩身,终于将早该坦诚的一句话,轻诉出口。
“容与哥哥,对不起……”千言万语,只汇总在这一句话中。
容与回搂住她,搂得用力,很紧。
……
周妩顺利留了下来。
为了能将人照顾得更妥帖,她主动询问容与自己可不可以搬进来与他同住,见对方脸色闪动,她忙解释自己会睡在外屋的椅榻上,绝不扰他,如此只是为了方便能随时听他相唤。
容与犹豫,但挨不过她请求,最终答应。
于是之后的几日,两人共住同一屋檐下,同食同寝,算得相处和谐。
当然,这里的同寝只是两人同一个时辰入寝休息的意思,他们一人住内室,一人住外间,分得清楚,不过虽是如此,两间房中间不过只隔着层山水挡屏,若明烛燃得盛些,估计左右都能透过影,更不必说两边完全的不隔音。
第一夜互道晚安后,两人都不自在,但后来上药时,连衣服都是周妩亲自动手帮他脱,有过这样的接触,容与越来越习惯身边有她。
还有,她有个习惯,每次贴肤敷上药,她都会记得俯下身低头吹一吹,是否真的有效并不明确,容与只知他每次都是咬牙在受,可他没法阻,呼吸灼灼间,他早陷意乱情迷中……
两人由此开始慢慢产生更多的亲密。
十多日后,容与腿上的伤口开始结痂,周妩在这时主动提议要帮他擦身净洗。
容与忍着心跳问:“你确认?”
周妩羞赧垂下眼,点点头,意识到他看不到自己的答复,她没有说话,而是凑上前忽的抬臂拥抱了他一下。
热气突然贴近,容与僵住身,“你……”
周妩鼓起勇气,问:“容与哥哥,你接我上山,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为上一辈的情义,还是……你舍不得我?”
容与呼吸沉了些,他不答反问:“你说呢?”
周妩贴靠着他胸膛,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鼓动声,无章的,震耳的,她想,那就是他的回答。
但早在更久以前,他已经无声的,只以行动证
明了多次——他从没有放下过她。
周妩按捺不住,贴着他耳轻语:“容与哥哥,谢谢你给我爱你的机会……”
容与眼神依旧聚落在虚无,但瞳孔却有光亮,不被人察的时刻,他偷偷热了眼眶。
……
周妩对容与无微不至的尽心照顾,两月以来,宗门之人对此看在眼里,于是慢慢的,他们对周妩的怨恨变淡,不再敌视她,戒备她,甚至偶尔在外碰上面,也会简单打声招呼,即便没有宗主事先叮嘱,弟子们也不会刻意话语为难。
甚至原本对周妩不情不愿进行救治的容贞师父,如今也破天荒地主动派去弟子姜琦,叫她把自己最新研制出来的怯疤药膏,送去后山交给周姑娘。
姜琦年纪小,先前一直私下听闻婢子们对这位周小姐的议论,她们都猜测说,周小姐马上就要成为宗主夫人,于是姜琦便当听故事一样,心里早对这一人物产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