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风这几日一直宿在她床边的脚踏上,无事绝对不会离开,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冯乐真心下不安,索性披了件衣裳去寻他,结果到了他的寝房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去哪了?她眉头紧锁,在初冬的夜晚漫无目的地寻找,可沿着偌大的校场走了一圈,仍然没寻到他的踪迹。天寒地冻,她还病着,很快便没了力气,正要放弃时,突然瞥见演武场旁的大树上,一道人影正在艰难往上攀爬。
举行过篝火祈福后,演武场周围的树无一幸免,全都挂上了深浅不一的布条。冯乐真了解过这种特有的祈福仪式,知道布条上写的都是心愿,布条挂得越高,便离神明越近,愿望也就实现得越快。
而现在,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信神佛的人,正努力攀爬最高的那棵树。
大树根茎有二人合抱那么粗,可越往上越细,到了他所在的那个位置,只有两个手腕那么粗了。树枝韧性虽好,却也因为承受一个人的重量而摇摇晃晃,冯乐真胆战心惊,却不敢开口唤他,生怕一不留神就会惊到他。
沈随风的双手已经被树皮磨得鲜血淋漓,他却好像不知道疼一般,直到去了无法再去的高出,才勉强将嘴里咬着的布条系上。
()看着几乎要挂到月亮上的布条,他默默松一口气,下一瞬突然身形不稳,整个人往下坠去。
冯乐真倏然睁大了眼睛,直到他滑下来二四尺后稳住身形,才猛然松一口气。
沈随风大汗淋漓,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往下落,一身白衣被树枝划得又皱又脏,他却浑然不在意,只有双脚踩到地面时,才脱力一般仰倒下去,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好玩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他僵了僵,默默坐起身看向来人。
“什么时候到的?”他尴尬地问。
冯乐真面无表情:“你像只猴子一样往上爬的时候。”
“……听起来狼狈又可笑。”沈随风无言。
冯乐真反问:“你说呢?”
沈随风无奈笑了一声:“殿下可以随意嘲笑。”
“本宫没你那么无聊。”冯乐真说罢转身就走。
沈随风当即要起身去追,可惜略一动就跌坐回了地上……完全没力气了。
好在冯乐真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
“殿下。”沈随风不自觉乖顺。
冯乐真半蹲下平视他的眼睛:“费这么多心思,许的是什么愿?”
沈随风与她对视片刻,突然笑了:“自然是祈愿尽快找到治疫症的法子。”
“蠢,”冯乐真毫不客气地评价,“与其浪费时间许愿,倒不如好好睡一觉,明日也多些力气思考,更何况,你不是一向不信神佛?”
沈随风被骂了也不介意:“这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求老天开眼了。”
冯乐真总算扬起唇角:“老天未必理你这种临时抱佛脚的人。”
“万一呢,总要试试。”沈随风轻笑。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沈随风眨了眨眼,突然朝她伸出手。
冯乐真蹙眉:“做什么?”
“站不起来了,劳烦殿下扶一把。”沈随风一脸诚恳。
冯乐真无语:“本宫的手……”
“亲都亲了,也不差这一下了。”沈随风眼底笑意愈发肆意。
他这副毫不在意、仿佛世间万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德行,实在是很能动摇人。冯乐真犹豫片刻,到底伸手握住他的指尖。
沈随风对她手上密密麻麻的红疹视若无睹,在感觉到她在用力拉自己时顺势而起,却整个人都朝她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