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卑职扶您起来?”他又问。
冯乐真答应一声,将手递给他,陈尽安笑了笑,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又去端了药给她。
“都喝好久了。”冯乐真眉头轻蹙,却也没有拒绝。
其实不难喝的,沈随风也不知在药里加了什么,味道甜甜的,没有半点苦涩。
陈尽安看着她将药一饮而尽,想起沈随风的叮嘱,又道:“沈先生说了,殿下就是要趁年轻的时候调养,方能长命百岁。”
“已经调养许久了,”冯乐真叹气,“喝得本宫近来是面色红润胃口大开,连前几日的月信都比从前多了不少。”
陈尽安扬唇:“可见是有用的,殿下更要多喝了。”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任务已经完成,陈尽安将她送回寝房,说了句今夜卑职在门外值守便要出去,却被冯乐真拽住了衣角。
“伤势恢复得如何了?”她问。
陈尽安:“已经有五六成了。”
“衣裳脱了。”习惯了他报喜不报忧,冯乐真非要亲自看到才放心。
陈尽安顿了顿,老老实实开始脱衣裳。
已经深秋,虽然屋里的灯烛驱散了些许冷意,但衣裳一件一件褪去,身子暴露在空气里,他还是被激得颤了一下。
烛光下,冯乐真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当看到一块块斑驳的痕迹时,不由得蹙紧了眉头:“怎么还未好全。”
“沈先生说了,卑职全身上下的皮肤都被烫坏了,所以要像蛇一样慢慢褪下一层,等褪完就好了。”陈尽安局促地想遮住身上那些丑陋的痕迹,
()可惜只有一双手,而那些痕迹全身都是。
冯乐真没有说话,伸手想去摸他还没褪皮的黑沉沉的皮肤,陈尽安却下意识后退一步。
“殿下别碰,脏。”他艰难开口。
冯乐真抬眸看他一眼,突然俯身在那些痕迹上亲了亲。
无端带起些许情潮。
陈尽安的身体倏然绷紧,小腹上的线条愈发凌厉漂亮,冯乐真无声笑笑,又很快一声叹息。
“且养着吧,总能养好的。”她说。
陈尽安答应一声,捞起衣裳快速往身上套。
冯乐真看着他穿好里衣,又要去拿别的衣裳时,她突然说了句:“我今晚心情不好,你留下陪我。”
陈尽安弯腰捡衣裳的动作一停,怔怔抬起头来。
“哦……好,卑职遵命。”他赶紧站起身,手里还捞着一件黑黢黢的外袍。
寝房的灯只亮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熄了,紧闭的门窗没有再打开的意思。阿叶在门口默默守了一会儿,总算松了口气,跑去找范公公了。
范公公都打算歇下了,突然跑过来一个小丫头敲门,他赶紧穿好衣裳去开门:“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又跑来了?”
“公公,您是怎么知道陈尽安一定能让殿下听话的?”阿叶眼睛发亮,好奇询问,“真要论起来,了解殿下和先帝那些事的傅大人、从医者角度劝说的沈先生,哪一个都比笨口拙舌的陈尽安好吧,可您为何不让我去找他们两个,偏偏要叫陈尽安过来?”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陈尽安比他们更合适呗。”范公公已经困了,说了两句就要轰人。
阿叶却不肯走,坚持要他说明原因。
范公公无奈,只好仔细解释:“傅大人和沈先生也挺好的,甚至是远在云明的祁世子,又或是那个叫闻歌的,也都是不错的人,但在与先帝有关的事上,只有陈尽安能安慰到殿下。”
“为何?”阿叶不解。
范公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半天才说:“大概是因为,傅大人有大仇要报,沈先生心怀天下百姓又更看重自由,祁世子就不必说了,爹娘为他倾尽所有,他自不能相负,就连闻歌,一个一无所有的刺客,也可以为了自己坚守的原则放弃殿下,就像当年的先帝,真心疼爱殿下,将殿下看得如眼珠子一般,却从未将她视作第一选择。如今殿下正伤心,你叫他们来安慰殿下,殿下只会愈发难过。”
“但陈尽安不同,他看重殿下,也只看重殿下,以殿下之喜悲为喜悲,以殿下之好恶为好恶,从不例外,从无更改,他来了,等于提醒殿下,纵然全天下的人不选她,他也会选她,”范公公说着,突然笑了一声,“若老奴猜得没错,昔日的傅大人,于殿下眼中也是这般,可惜……”
可惜一步错,便是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