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祝终弦斜倚在龙椅上,一手托着下颌,百无聊赖地听着阶下文武重臣的争执,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唾沫横飞,面红耳赤,看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臣几乎要撸起袖子动起手来,祝终弦才终于制止道:“够了。”
“当这是什么地方。”他随手抄起身旁侍女托盘中的金樽掼向地面,“哐当”的碎裂声震得满殿一静。
“朕召你等来,是定人选,不是看你们在此处唱大戏给朕瞧的!”
兵部侍郎是个姓刘的老头子,他愁眉苦脸地哭诉:“陛下息怒!非是老臣等推诿,实乃单大将军沉疴难起,眼下……眼下实在是遍寻朝野,也找不出一个能与之比肩的帅才啊!”
“废话,朕难道不知?”祝终弦眉宇间戾气陡生,“早前朕就说了,让单战拖着那身子骨再去打一回,结果你们一个个跳出来,又是不妥又是不仁,吵得朕脑仁疼。”
“陛下!此举确实不妥啊!”几个老臣顿时又呼天抢地起来。
祝终弦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那你们倒是说说,眼下如何是好,再吵下去,北闵的刀子都架到脖子上了!”
“陛下……陛下不妨急召镇守昔原的徐执徐将军回京?”刘侍郎梗着脖子,颤巍巍道:“徐将军十六岁从军,追随单大将军南征北战,大小战役历经无数,论资历、论勇武,当为不二人选!”
话语刚落,另一个曾老头又立马高声反驳道:“刘侍郎此言差矣,徐执不过是沾了单大将军的光,侥幸赢了几场罢了,他如今镇守的昔原,匪患未平,民乱频仍,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能抽身北上?更何况远水岂解近渴。”
“那蒙浅的瞿将军。。。。。。”
“那家伙更是草包一个,打几个占山为王的小毛贼都要损兵折将,派他去,是嫌军粮太多,还是嫌将士命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是举荐一个能行的出来啊!”
眼见几人又要吵起来,祝终弦烦躁地将仅剩的另一只玉杯也狠狠砸在地上,众人才终于安静下来。
他烦躁地揉着太阳穴,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阶下。
忽然,祝终弦瞥见自始至终都默立一旁的崔远为,一丝玩味的笑容浮上祝终弦的嘴角。
“崔相,”他拖长了调子,带着几分刻意的探寻,“满朝文武吵得不可开交,唯爱卿静默如深,依卿之见,这擎天之柱,该落在何人肩上?”
崔远为神色平淡,缓缓出列,行至御阶中央,跪下,恭敬道:“回陛下,楚凉虽非尚武之国,然社稷危难之际,肱骨之臣,亦非无人。”
“哦?”祝终弦眉梢微挑,面上适当地露出几分好奇,“崔相直言便是。”
崔远为眼睛直视前方,平静道:“自是单大将军之子,单绥之。”
满殿哗然。
元尚书听完,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崔相此言荒谬!如此重任,岂能儿戏?单公子虽是虎父之子,然从未领兵,更无寸功军衔在身,恐怕难以服众。”
“他确无功绩,但这并不等同于他无此能力。”崔远为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清晰,“单大将军为磨砺其子,常携其出入校场,更令其隐姓埋名,以普通兵卒身份参与大小平叛剿匪之战,其勇武与韬略,军中诸将,想必皆有所耳闻。”
单战的副将卢明龙也大步出列,上前跪下,赞同道:“禀陛下!崔相所言句句属实,单将军为锤炼公子,确常将其带入军中历练,因不合常规叙功,故未授官职,只令其从小卒做起,亲历战阵。”
祝终弦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哦?这么说来,单大将军倒是个做父亲的好料子。”
刘侍郎依旧忧心忡忡,“陛下!即便如此,单公子也未曾独当一面,北闵凶悍,远非寻常流寇山匪可比,此乃国战,岂能儿戏!”
崔远为微微颔首,“刘侍郎所虑甚是,故,臣提议,擢升单绥之为副将,辅佐主帅,而主帅之职……”他目光转向卢明龙,“非卢将军莫属,卢将军追随单大将军多年,深谙其兵法韬略,军中威望亦足。”
卢明龙闻言大惊失色,慌忙膝行上前,“陛下不可!末将……末将所学,丝毫不及大将军十分之一,实无统帅三军之能,请陛下三思!”
崔远为侧目看他,声音不高,“卢将军过谦了,放眼朝中其余诸将,又有何人,能及单大将军的万分之一?”
卢明龙张了张嘴,终是哑口无言,陷入沉默。
一旁的元尚书忍不住问道:“崔相倒是举贤不避亲,若我没记错,单绥之可是您的乘龙快婿……”
崔远为头也不抬,“那又如何,家国面前岂容私情。”
祝终弦早已听得不耐烦,眼见已经有人替他做了决断,立刻如释重负地挥挥手:“好了好了,吵得朕头疼,就依崔相所言,卢明龙!”
“末将在!”卢明龙重重叩首。
“朕命你为征北主帅!封单绥之为骁骑将军,即日点兵,不得延误!”
卢明龙面色凝重,缓缓把头抵在地上,声音带着沉甸甸的份量,“末将领命,谢陛下隆恩!”
祝终弦松了口气,以为事情都搞定了,正准备宣布退朝时,崔远为又高声奏道:“陛下,您还没钦定监军皇子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