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说。
“不用道歉。”海德里希的声音被烛光照得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蓝色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我,“想到什么伤心事了么?”
我几不可见地摇摇头。我太沉溺于软弱的难过了,身体没有能量去做大幅度的动作。
“是不是想家了?”
我刚张开口,就敏锐地意识到唾液似乎在口腔中拉了丝,立即为这份失态尴尬地紧紧闭上嘴唇,改为微微点头。
“没关系,”他轻轻地说,“你现在有我了。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家。”
你吗?
你是试探,是任务,是虚情假意。永不改变的是作为监视者和执法者的身份。
也是我一直以来渴望的安全感和情感慰藉唯一来源。
“不早了,”我说,在他密切地注视下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移开,“应该睡觉了。”
海德里希眼中的情绪从复杂转为失落。
我轻轻叹了口气。不要向一个连基础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的人寻找爱情。况且我也不认为他现在还能存在“爱情”。
何以损之以不足,而弥之以有余?
洗漱结束我照例要回卧室跟海德里希睡在一张床上,推开门的时候感到一丝微小的阻力,出于直觉向上望去,竟在门头上看到一束新鲜的翠绿正悬在门框上方,叶片间点缀着成熟的浆果,被红丝带精巧地捆扎着,在暖黄的灯光下投下细碎的影子。
……槲寄生。
身后传来脚步声,海德里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背后。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尖。
我转过身:“你挂的么?”
我下楼的时候还不在。应该不是他挂上的,也许是女佣在关留声机的时候一并做的。我想,会不会有虫子顺着飞进卧室?
海德里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紧张的期待:“可以吗?”
喔。原来纳粹时期的德国也相信这个?
……
也许有时候真的假的并不重要。能让我开心就好。
“嗯。”
在槲寄生摇曳的阴影里,他低下头,吻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柔,带着淡淡的薄荷牙膏气息。
他的唇轻轻覆上来,像一片雪花落在湖面,轻得几乎让人怀疑是否真实存在。这个吻开始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却在接触的瞬间点燃了某种隐秘的火花。
当我们分开时,槲寄生的叶片还在微微颤动。
“所以,告诉我,”金色的睫毛闪烁着,
“你愿意接受我的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