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手机屏幕的蓝光,权至龙也从模糊的记忆中搜寻出了有过短暂交集的碎片——
“啊……前辈?”
已经是一年以前了,当时的交集甚至不足以拼凑出对方完整的名字,只好磕磕巴巴地喊了一声前辈。
徐善雅此时半蜷缩在地上,发丝凌乱,手臂大腿上有被拖拽后留下的大面积擦伤,血液从伤口微微渗出,混合着沙砾和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她脸颊凹陷颧骨轮廓凸起,看上去瘦的厉害。
去年李艺率和徐善雅发生冲突之后,权至龙曾经还颇为忧心忡忡,生怕李艺率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前辈找麻烦,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完成再度碰面。
李艺率则问出了她更为在意的问题:“你说不要报警,是因为和刚刚那个人认识吗?”
这似乎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叫徐善雅沉默了好一会。
她手指紧紧抠住掌心,随后试图牵动一个状若无事的笑容,声音向撕过的纸一样嘶哑:“是、是我男朋友……”
啊,这……
权至龙和李艺率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南韩这种集所有东亚传统文化糟粕于一体的超父权社会里,针对女性的家庭暴力是一个普遍存在,且逐渐演变成一种结构性问题的社会顽疾,甚至还有‘女人要像明太鱼一样反复捶打’这样听上去就令人生理不适的俗语流传至今。
虽说男女交往并不像婚姻那样受到诸多约束,徐善雅完全有大把的机会随时抽身逃离,但他人的情感生活旁人终究无法干涉,于是李艺率点点头默许了她不要报警的请求,转而又问道:
“那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不,不用麻烦了,”大概也没想到上一次不愉快地放完狠话以后再度碰面会是如此狼狈窘迫的画面,徐善雅勉强地笑了笑,撑着地面站起身。动作间似乎是牵动了身体某处的伤口,她倒吸一口凉气扶着墙缓缓将后背贴在墙上,看向权李二人,“我自己靠着稍微缓一缓就好了,不麻烦你们。”
权李两人:“…………”
真要是把这个人丢在这里不管那叫什么事啊?
李艺率:“我们陪你在附近坐一会吧。刚刚看你被踢到了肚子,有很大可能会伤到内脏。如果直接把你丢下不管的话,我怕你会死在这里。”
徐善雅:“…………”
这个人说话未免也太刻薄了吧!
权至龙从那张带着伤痕和虚弱的脸上看到了被硬生生挤下的脏话,赶紧打圆场:“……虽然她说话很不中听没错,但也的确是出于关心前辈啊。”
说着,他悠悠地感叹一句:“哎古,我们艺率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呢。”
徐善雅:“………………”
虽然很不想对向自己释放善意的人摆出一副冷脸,但在听到权至龙这句几乎是发自内心感到自豪的感叹后,徐善雅还是没忍住,对着权至龙翻了个无语的白眼。
*
“现在有感觉到腹痛、恶心呕吐或者脉搏跳得很快但是听起来虚弱吗?”
“……没有。”
“真的?即使是症状很轻也不可以忽视。”
“……都说了没有!”
李艺率皱着眉打量着徐善雅,模仿起急救站里的医生模样自顾自做下初步诊断,“情绪变得烦躁易怒,可能是身体在应激状态下的反应,嗯……果然还是得去做个检查才行啊。”
“…………”徐善雅痛苦地呻吟一声,却不是因为身体上的创伤,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权至龙,你倒是出来管管啊!
权至龙抓抓头发,干笑了两声避开她的眼神求助。
在权至龙和李艺率的帮助下,三人在附近找到一处社区公园稍作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