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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第2页）

最终，凭借着女足部庞大的人际网，以及一点小小的“忍痛割爱”（把几盒包装最浮夸、一看就是本命意味的匿名巧克力塞给了关系特别铁的学姐让她“帮忙解决”），那座甜蜜的“小山”总算在放学前被成功铲平。我松了口气，没有去动用洁世一提供的那个“解决方案”。

放学铃声响起，我收拾好书包，习惯性地走向教学楼后方的自行车棚。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等在那里。洁世一单脚支地，跨坐在他那辆保养得很好的黑色山地车上，夕阳的金辉落在他挺拔的肩背和柔软的黑发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他低着头，似乎在查看手机上的信息，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清晰。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蓝眼睛看过来，里面带着询问：“处理完了？”

“嗯，分光了。”我点点头，走到他车后座旁，熟稔地把书包递给他，他接过，挂在自己车把上。我侧身坐上后座，双手习惯性地抓住他校服外套的下摆。布料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和他身上淡淡的、清爽的汗味，是让人安心的气息。他的后背宽阔，坐垫随着他踩动踏板而传来轻微的震动。

车子平稳地驶出校门，融入放学的人流车流中。初春傍晚的风带着凉意，拂过脸颊，吹散了白天的些许燥热。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道路两旁飞速后退的熟悉街景，一个关于未来的问题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初三的洁世一，面临着升学选择的关键节点。

“世一君，”我抓着他衣角的手稍稍紧了紧，开口问道，“高中……你决定好去哪里了吗？”

前方传来他清晰平稳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嗯，决定了。一难高中（IanHigh）。”

一难高中？

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有些陌生。埼玉县的足球强校我知道不少，比如传统豪强XX高校，或者以培养技术型球员著称的YY学园，但这个“一难高中”……在我的印象里似乎并不怎么突出。难道是近几年崛起的新锐？

“一难？”我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是足球很强的学校吗？没怎么听说过呢。”

“嗯，可能名气不是最大的传统豪门，”洁世一的声音顺着风传来，带着一种笃定的自信，“但我仔细了解过。他们的足球理念很特别，教练也很有想法。最重要的是，”他顿了顿，语气里透出一股强烈的向往和决心，“他们今年新建了最先进的训练基地，而且，据说正在秘密筹备一个非常……有挑战性的强化项目。我觉得那里，或许能让我变得更强。”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规划和清晰的渴望。我能感觉到他握住车把的手都似乎更用力了些，那是他谈到真正热爱的足球时才会有的状态。一难高中……那个“秘密筹备的强化项目”勾起了我一丝好奇。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由衷地说，“能让你这么期待的学校，一定不简单。”

“嗯。”他简单地应了一声，似乎笑了一下。

短暂的沉默后，我接着说：“那……如果有空的话，等他们开放参观日，或者有练习赛的时候，我会去看看的。”这并非客套话，作为朋友，也作为同样热爱足球的人，我确实想去看看他选择的战场是什么样子。“不过，”我话锋一转，带着点轻松的笑意，“考不考那里就是另一回事啦。女足的话，我还要再看看其他学校的情况。”

这是实话。我的足球之路虽然也拿了些奖，踢得也还算不错，在部里是主力中场，但我很清楚自己和洁世一那种燃烧生命般的热爱还是有所不同。足球是我重要的爱好和伙伴，但或许还不是我未来人生的全部。选择高中，我需要考虑的因素更多一些。

前方洁世一的身影似乎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踩踏板的节奏有片刻的凝滞，随即又恢复了平稳。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晚风吹来，带着他发梢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也带来一阵短暂的沉默。这沉默并不尴尬，却像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我知道他听到了，也明白了我话里隐含的意思——我们的未来轨迹，或许不会永远重叠在同一个校园里了。

车轮碾过路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熟悉的归家路上摇曳。我靠着他坚实的后背，感受着衣料下传来的体温，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街边橱窗里变换的广告。心底那丝因为诺亚游戏消失而残留的、早已模糊的怅惘，在洁世一提到“更强”和“挑战”时，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那个遥远的、有着白发金眸的身影在记忆深处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痕迹。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不是消息提示那种短促的嗡鸣，而是持续不断的来电震动。这个时间点……我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赫然是——「蜂乐回」。

心里咯噔一下。我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洁世一的后背。他依旧专注地骑着车，似乎并未察觉我这里的动静。我迅速按下了静音键，让那恼人的震动停止。蜂乐这家伙，明明知道这个时间点我通常在和洁世一一起回家……怎么偏偏这时候打过来？

手机屏幕执着地亮着，显示着未接来电。我犹豫了一秒，手指在挂断和……之间徘徊。最终，还是飞快地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用另一只手微微拢住话筒，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声对着那头说：“喂？蜂乐？我在外面，不方便……”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蜂乐回元气满满、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即使我已经捂紧了话筒，那兴奋的语调还是漏出来一丝：“浅羽酱——！听得到吗？我跟你说！今天训练赛我进了一个超——级——棒的球！绝对是我蜂乐Special的进化版！简直像在跳舞一样晃过了三个人！最后那脚射门，‘嘭’！像炮弹一样！教练都跳起来了！……”他语速极快，像连珠炮似的发射着喜悦，完全没在意我这边的不方便。

我紧张地瞥了一眼洁世一，他似乎没什么反应，依旧稳稳地骑着车。但我能感觉到，在我接起电话、尤其是听到我刻意压低的声音时，他后背的肌肉似乎有一瞬间不易察觉的紧绷。是我的错觉吗？

“喂？浅羽酱？你有在听吗？信号不好？”蜂乐还在那头嚷嚷。

“在听在听！”我赶紧小声回应，语气带着点急促，“很厉害！恭喜你！不过我现在真的不太方便说话，晚点再打给你好吗？”我几乎是恳求的语气了。

“……哦。”蜂乐回的声音终于低了下去，透出一点明显的失望，像被戳破的气球，“好吧……那晚点一定要打给我哦！我要详细讲给你听！还有！千叶这边的樱花好像快开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晚点说！先挂了！”不等他说完，我飞快地切断了通话，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真是的……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

把手机塞回口袋，我重新抓住洁世一的衣角。空气似乎比刚才更安静了。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踩着车。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脖颈上，勾勒出少年流畅而略显冷硬的线条。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我以为他会一直沉默到家时，他的声音才从前方传来，语调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像是随口一问：

“谁的电话？听起来……挺热闹的。”

我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