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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第2页）

一个，两个，三个……我把球扔进框里。当捡起第四个球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球面的纹路。那种感觉……那种脚面接触皮革的渴望，像沉睡的藤蔓，悄然苏醒。

我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玲王他们还在远处讨论，背对着这边。凪闭着眼，呼吸平稳。偌大的半场，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愚蠢的念头冒了出来：就一下？就颠几下？试试看球感还在不在？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压不下去。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一半是渴望，一半是害怕被发现的心虚。我再次确认了一遍周围，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足球轻轻抛向空中。

右脚脚背迎上去，轻轻一垫。球听话地弹起，落点精准。

一下。

左脚脚弓，稳稳接住，调整。

两下。

右脚内侧，轻巧地卸力。

三下……

熟悉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涌回！身体仿佛有自己的记忆，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都在瞬间被唤醒。小学时蜂乐回教我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入门技巧，国中时在埼玉女足部训练的扎实基本功，甚至……甚至是在拜塔训练场上，那种高强度对抗下磨练出的、对球路更敏锐的预判和更精准的控制感，此刻都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球像粘在了我的脚上。它不再是一个需要费力控制的物体，而成了我肢体的延伸。脚背、大腿、肩膀、甚至额头……球在不同的部位轻巧地跳跃、滚动，划出一道道流畅而稳定的弧线。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忘记了自己是白宝高中的足球部经理，忘记了《足球人生》的恐惧，也忘记了凯撒那张愤怒的脸。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和脚下这个跳动的圆球。汗水不知何时浸湿了额发，呼吸变得微微急促，但一种久违的、纯粹的快乐却在心底蔓延开来。这种感觉，就像……就像在千叶的海边，蜂乐第一次把球传到我脚下时那样。

我完全沉浸其中，甚至忘记了计数。多少个了？五十？六十？还是更多？就在我尝试用一个高难度的脚后跟磕球再接回旋时，脚腕的力量稍微弱了一丝丝，球弹起的高度不够理想。我急忙调整重心去够，指尖勉强擦到了球皮，却没能阻止它滚落在地。

“……一百八十七。”

一个清朗悦耳、带着明显惊讶和赞叹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我侧后方响起。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猛地转头，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只见御影玲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距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他脸上惯常的完美笑容被一种纯粹的、发现宝藏般的惊喜所取代，紫水晶般的眼眸亮得惊人，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浓厚的兴趣。他旁边的凪诚士郎也站直了身体，那双总是睡意朦胧的黑曜石眼睛此刻睁得大大的，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惊愕的神色，直勾勾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这个人。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那个“一百八十七”是玲王数的？！他一直在数？！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当场抓包的恐慌瞬间淹没了我。脸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刚才的快乐荡然无存，只剩下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窘迫。

“浅羽！”玲王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他快步走上前，目光灼灼，“我真是……太意外了！没想到你的个人球技也这么出色！一百八十七个！还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这种球感和控制力，只当经理实在是太屈才了！”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加入我们吧！一起训练！以你的天赋，绝对能成为球队不可或缺的力量！”

凪没有出声，但他那依旧震惊的眼神和微微张开的嘴，无声地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你藏得也太深了！

加入球队？上场踢球？开什么玩笑！

现实世界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我还要在两个世界之间挣扎！如果加入球队，意味着更多的训练时间，更多的曝光，更多的关注……我该怎么解释自己可能随时“消失”？怎么解释那些不属于这个“江田浅羽”的、在拜塔高强度对抗中磨练出来的球感？玲王那双眼睛太毒了！

“不！玲王学长！”我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和抗拒，“我……我只是随便玩玩！很久没碰球了！真的不行！经理的工作已经很好了！我、我先回去了！”

不等玲王再说什么，也顾不上看凪的反应，我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身，抓起丢在地上的书包，头也不回地朝着球场出口狂奔而去。晚风灌进喉咙，带着铁锈般的腥甜。身后，玲王似乎喊了一声我的名字，但我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逃离那个地方，逃离那两道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秘密的目光。

一路冲出校门，混入放学的人潮，我才敢稍稍放慢脚步，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了，街道被路灯和商铺的霓虹点亮。我低着头，沿着熟悉的路线往家的方向走，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玲王惊喜的眼神和那句“一百八十七”。完了，这下更麻烦了。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以后的日子……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就在我满心懊恼地走过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时，一阵喧闹声吸引了我的注意。路口巨大的电子广告屏上，正播放着炫目的体育品牌广告。广告的主角……那个身影……

我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瞬间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