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号水云观模样的长生宫许久无人居住,已是积了厚厚一层灰。
我那师父说这是我们头次为师祖尽孝,要有诚意,不可用妖法,坚持要我们自个动手打扫。
我与文星挽起袖子,打水擦地,扫尘除灰,一通忙活下来,打扫得灰头土脸。
好容易打扫得似模似样,我只觉得腰酸背疼,站都站不起来。
师父用他那光秃秃的拂尘点点我,嫌弃道:“外家功夫太差。你不要以为有妖法就可不练体,需得强身健体,气力才足!”
我有气无力地点头道:“是是,您说的都是。那现下可否告诉我们,东海左丞相究竟是怎生一回事?为何我们以前一直未听说过师祖还在东海龙宫任职?”
师父一声冷哼,道:“还不是那长信宫的那老不死作的!他自个得了机缘,化了个无角龙,在这东海任了右丞相,便自以为天上地下第一了不起了。
不曾想你师祖以凡人之躯,修得道法大成,还与这龙王颇为投缘,百年前助龙族度了大劫立下大功,被任了左丞相。
他一向不忿屈居在你师祖之下,自你师祖数十年前失踪之后,他就刻意模糊你师祖之职,教这天下都以为,只有他这一个丞相,没有左右之分呢!我今日偏偏要在众仙妖面前撕破他这张老脸皮!”
原来如此,我和文星连连点头。师父说得忿忿,又一瞪我:“沮水那帮子妖,从根子上来看,都是些虚伪小气之妖!还素爱充个妖界名门的高贵模样。你却爱和他们混在一起,以后切莫如此!”
说罢又想了想,补充道:“那姚黄小娘子倒是不错。”
说曹操曹操到,姚黄的声音此刻在观门口响起,“道长安好。”却是姚黄、素素,并谢长云、云听竹,一道来看望我们。
我见状瞥了一眼师父那难得有些不自在的面庞,心道,叫你背后说人。他瞪我一眼,对姚黄他们略点点头,自个摇着拂尘回他认领的屋去了。
姚黄却似方才完全没有听到他这些话,面色如常地走进来,执起我手柔声道:“你可还好?之前在龙泉宫,见你面色难看得很。你莫怕,这玉葫芦掉出来也未必是坏事,以后谁要想欺负你,都得看看堂堂东宸神君三分面子呢。”
我心里苦笑,我何德何能,叫别人看神君的面子来照拂我,无非是看这葫芦的面子罢了。只怕神君当初一片好心将这葫芦赠与我,却给他惹了不少麻烦。
素素在一旁阴阳怪气道:“那也是,你此番不是因祸得福,重归宗门了么。也省的委屈了你,日日与我们这些虚伪小气的沮水众妖挤在一起。”
这下我确信,我师父的话他们是一字不落全听到了。
姚黄见我们面色有些尴尬,看了素素一眼,示意她噤声。
一旁的谢长云走上前,满是歉意地对我道:“沄璃,此番是我不好。开宴前我打听得此次大比最后的彩头是沧海月明珠,想着于你们水族修行最好,也希望你们能有学习展示的机会,一急便自作主张,托云兄想法子将你们也纳入大比。却不曾想竟出了这等大变故。”
云听竹也在一边道:“还是我不好,我如不扯破你的衣裳,也不会如此。”
见他们都是一副为我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安慰他们道:“无妨的,素素说的不错,我此番认归宗门,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至于那玉葫芦,总也瞒不过别人,被有心人知晓了,该来的麻烦总要来的。”
麻烦果然说不得,说来就来了。
一个细眉细眼的侍女突然走来,立在我们观门口,冷冰冰道:“谁是沄璃?我家公主有请。”
公主。。。我初来乍到,这龙宫公主却多,哪里晓得你主子是哪位公主。
还不等我问出声,一旁的云听竹含笑道:“这位仙侍,不知鑫珠公主找沄璃何事?”
那侍女抬眼看看云听竹,脸色柔和了些,语气却依旧冷傲:“我也不知。公主现下在等,还请沄璃娘子这就随我走吧。”
我心里一阵反感。这鑫珠公主以为她是谁,我又不是她南海的妖,怎地说要我走就走,也太霸道了些。何况我现在已经有宗门了呢,好歹也要我师父同意吧。
姚黄早已摸清我的性子,见我不动,就晓得我的想法,在我耳边低声道:“此番你不去不行。龙族为天下水族之主,虽你并非南海的妖,但但凡是水妖,见了龙族都要听令,否则他们是可罚你的,宗门也保不住你。这是妖要守的天道。”
我一听这话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我一到这龙宫,竟遍地都是我的主子?
我是疯了不成,上赶着来这里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么重要的知识,我那便宜师父,连龙宫的建造方法都讲了半天,竟一直没有告诉我?
云听竹站的离我们近,将姚黄的话尽收耳中,现下见我一副震惊又憋屈的模样,忍俊不禁对那侍女道:“仙侍,小可乃岷山云听竹,一向仰慕公主风采,与公主表兄北海乘风公子也素来交好,不知可否与沄璃娘子同行,一同去拜见公主?”
我知晓他是怕我应付不来,竟然愿意陪我去赴这明显的鸿门宴,果然十分有长兄风范。我很是感激地看向他。
他回我一个安心的笑,十分自信。我顿时明了,论身份,论与仙门的关系,在场唯有他能开这个口,也真的有可能被应允。
那侍女沉吟了会。见云听竹风流蕴藉,又出自岷山,与南海有故交,话也说的漂亮,便勉强同意道:“如此也可。”
我对姚黄和谢长云点了点头,又叫文星去禀了师父,便和云听竹一道出门随那侍女一路去拜见那高贵冷艳、大名鼎鼎的鑫珠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