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耐住内心的发散出来的各类故事,听凌清禾继续询问。
然而对方话锋一转,问了个在场所有人都意料之外的问题:“我曾听说后宫里头有一处梅林,冬日里梅花开放香飘十里,霜寒美意称得上是世上绝佳的赏梅之地,你可有听说过?”
谢三娘一时呆立原地,顿了几秒才回复道:“许是奴婢进宫时间短,尚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凌清禾淡笑:“让你见笑了,我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偏生喜欢赏梅,故有此问,你莫要放在心上。”
谢三娘自然是摇头,欧阳正思则叹道:“是有这样一个地方,我母亲进宫拜见太后的时候听说过。不过梅树有什么好看的?光秃秃的树丫,还冷,真不知道你们喜欢这些的都在想些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有没有别处赏花的地方?或者是些赏景的好去处。”凌清禾想了想,退而求其次地问道。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御花园,对着秀女们不好添油加醋,谢三娘如实说出她对御花园的惊鸿一瞥,色彩斑斓,宛若仙境。
问到这里,算是再没有了其他问题,她将凉下来的鸡蛋重新放入篮子里,告退离开。
临走的时候凌清禾和欧阳正思分别给她塞了个荷包,里头装的东西她来不及看,只得出来后匆匆塞入怀中。
这些贵人身边一定得要有个没日没夜的绣荷包的,否则哪里经得起这样到处送!谢三娘心里如此想到。
她自己的怀里和包裹里已经装了四五个荷包了,各宫都有不同的针脚标识,回头自己也应该准备几个,塞些碎银,以备不时之需。
夜已经深了,一路上除了巡夜的宫女,再不见其他人影,谢三娘迎着晚风踏过长廊,心情舒适了许多。
回到西苑,里头早就聊得热火朝天,孙茹将她拉进屋子,朝外瞅了瞅,赶忙将门关上下了闩。
“她真的那么说了?”
“那还有假!当时就把我吓住了。”坐在正中心的是蒋木双,她满脸惊魂未定。
谢三娘疑惑地低声询问孙茹:“她们在说什么?”
“冯娣的事儿。”孙茹凑到她耳边。
原来冯娣和其他秀女一样,上午也得去偏殿里头学宫规,因着她是一个人住的缘故,其他秀女难免对她的来历心生好奇。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说她原先只是个宫女,是自己不讲廉耻才进的储秀宫,一众秀女都看不上她,更有甚至直接出言讽刺。
屋内当时还有好些人,蒋木双就是那个刚好站在附近扇风的宫女,把人家的对话听得是一干二净。
其实当时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巧的是她们屋子里就她一个。
“还有个将军府的小姐直接当着她的面让她离自己远点呢,”蒋木双仍然激动万分地比划,“你们是没看到,冯娣的脸都青了。”
“要我说,既然干了那事儿,也就别想着其他人能有好脸色。”尚怀也在中间站着,抱胸说道,“毕竟其他秀女是真的要过殿选的,而她只是走个形式,这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孙茹从谢三娘身边几步走到中心,低声道:“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儿。”
众人一时间都来了好奇,凑近了过去,谢三娘也寻了个空,确保自己能够听到孙茹的声音。
“你们知不知道宫里有个刘御女?听说她就是宫女上来的,不过是爬床,所以位份这么低。”
孙茹显然是不知道刘御女已然殁了,后面几句话仍旧在说些她听到的刘御女做的那些事儿,还说是有其他妃子的手笔在里头,她才能成功上位。
谢三娘是不好直接说刘御女的事的,她和郁晓凡对视一眼,俱都心照不宣的低下头。
却正好看见蒋木双咬唇犹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开口:“我听宫里的流言,刘御女似乎已经殁了。”
“什么?”孙茹嘴里的话霎时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惊呼出声。
“虽然说只是流言,但听人家说十有八。九是真的。你们知道的,就算是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编排宫里的娘娘呀。”蒋木双似是被她的反应吓到,声音低了下去。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沉寂下来了,管她刘御女之前做过什么样出格的事情,又是被哪些妃子设计,毕竟逝者为大,不好再谈论。
话题很快又转回到冯娣身上,只是这次话里话外都带着悲观,好像冯娣最后的结局也会一样落不了好似的。
谢三娘没有参与讨论,冯娣还说之后要让她当大宫女呢,一想到就令人心生烦躁,还是得想法子要把这事儿解决掉。
她无意侧头轻柔发酸的脖颈,却恰好瞧到那边正低下头的蒋木双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眼里带着精明与算计,与周遭的所有人格格不入。
谢三娘猛地瞳孔睁大,背上冷汗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