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不算长,念念抱着新绘本在安全座椅上昏昏欲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累坏的小奶猫。江叙白把车停稳在地下车库,刚想解开安全带抱孩子,姜絮已经先一步打开了后座车门。
“我来抱吧。”她小心翼翼地把念念抱起来,小家伙哼唧了两声,往她怀里缩了缩,依旧闭着眼。
江叙白看着她轻手轻脚的样子,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拎起购物袋跟在后面。
把念念放到儿童房的小床上时,他还没醒,小眉头舒展开,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姜絮给他盖好被子,又把新买的绘本放在枕边,动作轻得像怕吹醒了蝴蝶。
“乖乖睡觉,妈妈去忙点事。”她在他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转身拉着江叙白往外走,顺手带上了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姜絮攥着那本《猜猜我有多爱你》,指尖有点发烫,走到客房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睛在走廊的阴影里亮得惊人:“进去吧,给你读绘本。”
江叙白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她手里的绘本,又看了看她带笑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跟着走了进去。
客房的窗帘没拉严,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暖金色的光带。姜絮把绘本往床头柜上一放,盘腿坐在床尾,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啊,站着干嘛?”
他犹豫了一下,在床沿坐下,离她隔着半个人的距离,背脊挺得笔直,像个等待训话的小学生。
姜絮看着他紧绷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她翻开绘本,清了清嗓子,用尽量温柔的语气读起来:“‘小兔子该上床睡觉了,可是他紧紧地抓住大兔子的长耳朵不放……’”
她的声音比平时软了些,带着点刻意模仿的童趣,读得不算专业,却意外地让人安心。江叙白起初还有点不自在,听着听着,肩膀慢慢放松下来,视线落在书页上那只抱着大兔子脖子的小兔子,眼神渐渐柔和。
“‘我爱你,像我举得这么高,高得不能再高。’小兔子说。‘我爱你,像我举得这么高,高得不能再高。’大兔子说。”姜絮读着,下意识地抬起手比划了一下,“你看,大兔子总是比小兔子举得高。”
江叙白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抬起的手,指尖纤细,阳光落在上面,泛着淡淡的粉色。
“‘我爱你,一直到过了小路,越过小河,再翻过山头。’小兔子说。‘我爱你,一直到过了小河,越过山岗,再到远远的海那边。’大兔子说。”
书页一页页翻过,姜絮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流淌,像温水漫过脚背。她读得很认真,偶尔会停下来问他:“你说,大兔子是不是很爱小兔子?”
江叙白会点点头,声音很低:“嗯。”
读到最后一页,小兔子睡着了,大兔子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姜絮合上书,抬头看向江叙白,他正好也在看她,眼神深邃,像藏着片安静的海。
“故事讲完了。”姜絮的声音有点轻,心跳却快得像要蹦出来。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从她的眼睛滑到嘴唇,又慢慢移开,耳尖有点红。
姜絮深吸一口气,想起刚才在商场他那副吃醋的样子,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她往前挪了挪,凑近他,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江叙白,”她仰着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你知道吗?我以前读这个故事的时候,总在想,要是有个人能对我这么好就好了。”
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哑:“……现在呢?”
“现在啊……”姜絮笑了,突然凑近,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像羽毛拂过,带着她唇上淡淡的润唇膏甜味。
江叙白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脸颊上残留的温度,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这个吻太轻,太突然,像片雪花落在滚烫的心上,瞬间融化,却留下一片灼痛的印记。
他有多久没被她这样亲近过了?
五年了。
整整五年。
除了五年前那个荒唐的夜晚——她被人下了药,意识模糊,他把她从酒吧带回酒店,然后……一切都失控了。那之后,她就全变了,她的眼神,像看仇人一样看着他,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从那以后,他们就成了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她睡主卧,他睡客房;她对他冷言冷语,他对她小心翼翼;家里的空气总是冷的,连拥抱都像是奢侈品。
这五年,他守着一个有名无实的婚姻,守着一个怕她的孩子,守着一个心里只有恨的她,活得像个笑话。
朋友们都说他傻,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守着个空壳子过日子。可他自己知道,他放不下。放不下年少时那点心动,放不下那个在烧烤摊哭着喊他名字的姑娘,放不下……哪怕是恨着他的她。
现在,她亲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