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文小说

第 8 章（第3页）

唐九霄展开信纸，目光逐字逐句地滑过那些熟悉的字迹。

沈卿云的信，素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典范。信中所写，往往也都是些诸如饮食起居、辽州风物、近期医术精进的心得之类。

偏偏是这些旁人看来无关痛痒的细枝末节，于他而言，便是格外难能可贵的慰藉。

仿佛能透过这薄薄纸页，依稀窥得千里之外那人的身影，以此聊解相思之苦。

尚未等看完整页信纸，唐九霄的眉头便骤然蹙起。

这封信的内容……与往常截然不同。

前半页还如往常笔迹工整，措辞严谨，可后半页的字迹陡然变得急促凌乱，墨迹深浅不一。

更刺目的是，信笺空白处，赫然洇开一小团浓重的墨痕。

一看便是匆匆收尾。

见他神情骤变，侍立在旁侧的影九身形微动，无声无息地滑至案前：“公子？”

唐九霄并未抬眼，将信压在掌下，声音发寒：“去查。”

“辽州城，胡府。”

“近日发生的所有事，无论大小，巨细无遗。”

“越快越好。”

“是！”

影九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晃，瞬间自帐内消失无踪。

帐内重归死寂。

唐九霄的指节依旧压在信纸上，无意识地轻叩着。

时间在无声的压迫感中缓慢流逝。

一炷香堪堪燃尽。

帐帘微不可察地一晃，影九的身影已如鬼魅般重新立在案前，气息平稳得仿佛从未离开：“启禀公子。”

“镇抚司缇骑，持天子手谕，于十日前抵达胡府。”

“勒令胡家派人入宫，进献长生之法。”

唐九霄自是对近日闹得各州各府鸡犬不宁的那桩圣旨有所耳闻。

“荒唐。”

他嗤地笑了声，话语间是赤裸裸的嘲讽：“所以，她傻乎乎地替胡家顶了这门差事？”

掌下不自觉地用力，几乎要将那张薄薄信纸揉碎：“这么多年，这自不量力的性子竟是一点没变。”

“算了算缇骑的脚程，十日前动身，从辽州南下，大约还有不到五日便能到达幽州。”

影九略微停顿，吐出的下一个信息，带着更重的分量：“另据查实，这批奔赴辽州的缇骑，为首的，是崔家人。”

“哦？崔家？”

唐九霄意有所指道：“那可真是巧得很啊。”

崔氏，盛京城里盘根错节的簪缨世家，更是他那位好兄长唐一鸣的母族。

自从五年前那场精心谋划，却功亏一篑的截杀之后，两人便彻底撕破脸面，在唐家内部掀起了一场残酷血腥的手足倾轧，最终以唐九霄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帐内烛火跳跃，映着他半边晦暗不明的侧脸。

“念在那点微末的手足情分，我留了他半条命。”

唐九霄垂眸搓了搓手指，神情阴郁而森然：“逃到盛京去，依附于崔家苟延残喘，还这么不消停。”

“敢碰我的东西……”

“看来，是嫌这剩下的半条命太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