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滚的身体也停了下来。
整个世界,安静了。
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感受着那份已经隔了五百年的、没有痛苦的宁静。
那是一种空荡荡的感觉,空得让他无所适从。
然后,两行滚烫的泪水,混合着沙尘与血污,从他那赤红的眼眶中汹涌而出。他没有哭出声,只是用额头抵着冰冷的沙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
三十三重天,司刑殿。
一位身穿官袍的天神正百无聊赖地监看着殿内悬浮的数百枚玉简。每一枚玉简都代表着一个正在受刑的仙神或妖魔。
突然。
“咔嚓!”
一枚刻着“卷帘大将沙悟净”的刑罚玉简,毫无征兆地,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天神愣了一下。
紧接着,“砰”的一声,整块玉简,炸成了齑粉。
天神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脸上写满了惊骇与不解。
玉简碎裂,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受刑者形神俱灭,二是……刑罚的法则依据,被从根源上抹除了。
前者常见,后者……闻所未闻!
这意味着,沙悟净这个“罪人”,在天条的层面上,凭空消失了!
……
流沙河畔。
沙悟净恢复了神智,他站起身,走到孙悟空面前,没有丝毫犹豫,双膝跪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沙悟净,谢恩公再造之恩!”
他抬起头,眼中再无疯狂,只剩下无尽的感激与敬畏。
“此恩,不拜师徒,只拜生死。从今往后,恩公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他主动将那根乌黑的降妖宝杖和胸前那串狰狞的骷髅头一并取下,双手奉上。
“我曾为天庭管理天河工程,于阵法、水利、土木营造之术,略知一二。此物,或可助恩公渡河。”
孙悟空看着那九个骷髅头,正是唐僧的前九世。他没有去接,只是偏了偏头。
“用它们,造一艘船出来。”
“是!”
沙悟净没有二话,催动法力。那九个骷,髅头瞬间飞起,在空中盘旋交错,骨骼拉伸融合,最终化作一艘造型古朴的白骨之舟,稳稳地落在水面上。
他随即走到行李担子前,毫不费力地将其挑起,站到了唐三藏身边,宛如一个最忠诚的护卫。
渡河之后,骨船自行沉入水底,消失不见。
师徒一行,如今变成了四人。
沙悟净放下行李,走到孙悟空身边,压低了声音。
“大师兄,我身上的天道枷锁虽断,但司刑殿那边,此刻必然已经察觉。”
他望向西方的天空,神情凝重。
“他们下一次派来的人,恐怕就不是来走过场的‘考验’了。”
“而是真正的‘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