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午的时候,表哥用狗身走了进来,变回人的样子,边往嘴里塞枣边说:“见是见到江兮缈人了,但基本什么都不交代,尽是些泼妇骂街,搞得跟遇上负心郎了似的。”她思忖了一阵。截至今日,都是她对玉揭裘一无所知,而他似乎什么都不想知道,也不去问她。这样被动的局面叫人感到很不舒服。她视情爱为洪水猛兽,这会是爱上他的征兆吗?小狐狸因此而不安。“……算了,”她做了决断,将枣子推到表哥的狗嘴里,说,“懒得查了。”反而是表哥意外:“真的?”“那不是他的天命嘛……书里写的,江兮缈跟别人好了,他就堕魔。只是这次江兮缈大意失手,没能杀得了他而已。”“也是,玉揭裘又不知道天命的事。不过,”表哥贸然提出其他的可能性,“他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小狐狸只穿着抹胸,冰肌玉骨,冷着脸望向他。大黄狗恰好分神,没留意到她眼光里的不悦,自顾自说下去:“你们第三次的时候不也……你那时候才丢的心,还能为他做那么多。简直像人一样。”羞耻漫上心头,这些话根本是在踩小狐狸痛脚。死穴被冒犯,她索性伸出尾巴,一下将他掀翻。“真倒胃口,”涂绒绒光着双脚落到地上,慢条斯理摩挲着前爪走过去,“我如今已不想做人。”大黄狗叫着“哎哟喂”,扶着太监的帽子起身。也就是这一刻,小狐狸陡然侧过眼:“谁?!”凤凤从帘后出现,恭恭敬敬地见礼道:“是我。”小狐狸给大黄狗使了个眼色,他便往后退,要隐匿自己。从一开始,凤凤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好孩子,因此小狐狸没多关心过。然而,此时,她却突然低着头问:“你右脸的痣,可是从小便有?”小狐狸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她这时候打断有点烦:“你先下去吧。”“右脸有痣,又是狐妖,是你吧?就是你吧?”凤凤身后似乎藏着什么,“我祖父明明把你杀了,扒了你的皮,卖了你的肉,你却还阴魂不散——”小狐狸狐疑地看向她。但她已经举着一把砍刀冲了过来。“表妹小心!”大黄狗惊呆了。小狐狸皱眉露出了獠牙。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挥爪出去。修为九尾后,她便隐居到了山上,对自己的妖力有自知之明,但不是那么轻易操纵。凤凤胸前出现巨大的伤口。小狐狸马上扑上前去。大黄狗则大惊失色,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不要……你怎么了?”这时候问这些自然毫无用处,小狐狸回想起玉揭裘曾对姑妈寿做过的那样,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妖力灌注到她身上。但没有用。“怎么会……平时给表哥也有用的啊?”她不耐地自言自语。“妖丹,妖丹行么?”大黄狗问。要把妖丹取出来吗?小狐狸没处理过这样的事,理所当然地不知所措,但眼看凤凤要死了,她还是伸手捂住了嘴巴。手腕被攥住了。她无暇顾及玉揭裘是怎么知晓她陷入危机的,也不清楚他为何能这样不偏不倚地出现。他说:“你这样,就算救回她,也会令她妖化。”凤凤还在痛苦地呜咽:“是你……你让我祖父死在战场的,我爹娘都饿死了……”小狐狸已大致知道了。在凤凤眼中,狐狸大抵没有分别。她曾去试着报复过捉到阿娘的农夫,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做。他们一定误认为她是阿娘诈尸回来报复。这一世,她的确什么都没做过。战乱、饥荒,那又不是她造成的。“那你们杀了我阿娘呢?”她忍不住与将死之人回嘴。玉揭裘蓦地伸出手。他的手搭到凤凤脖子上,只听一声响,他已面无表情拧断了她的脖子。小狐狸猛地去推搡他,以至于自己都跌作到地上:“你这是做什么?!”“她被仇恨蒙了眼睛,现在死了好绝后患。”玉揭裘看起来太残忍了,好像死人对他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他起身,冷冷地告诫她,“杀她的是我,业障也是我的。”“这是业障的问题吗?”她一跃而起,再度为他的行动准则困惑。他疯狂又邪恶。倘若纯良、温柔或可怜,那也一定是装的。玉揭裘朝她笑了笑,俯身将她压箱底的短刀取出来,交到她手中,说:“以后记得带好。“有虫子在攻过来,我得去料理他们。恐怕有些时日见不到面。”得不到回音,他便用手触碰她。小狐狸别过脸去,回避说:“你会死在战场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