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靠在马车上休息的模样,还当真像极了一个风流无二的世家公子。只是不知是何缘故,年纪轻轻,鬓角却都白了。像是白玉染瑕,瞧着总归挺碍眼。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应该是太傅府快要到了。果然,马车外,传来童仆的声音,“四公子,到家了。”拓跋瀛笑了笑,别有深意地道,“谢将军,后会有期呀。”“小王爷。”谢瑾白不胜酒力。这么多年过去,他只要沾酒就会喝醉的毛病一点也未改进。能够神色从容地离开皇宫,已是极限。此时却是睁开了眼。那双眼里平静无波,却如千年古潭一般深邃,叫人不自觉沉溺其中。这可是今晚这人第一次主动开口同他说话。拓跋瀛心尖一跳,就连唇角都上扬了几个弧度,被冷落了一个晚上的他心情大好地道,“谢将军请说。”“小王爷若是还想再回苍岚,最好,还是离谢某远一些。”拓跋瀛眉峰微挑,“谢将军这是何意?”“咳咳咳——”谢瑾白没有回答的意思,他低咳着,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童仆听见马车里传来对话声,吓了一跳!这,这车上何,何时多了一个人?“阿尧,送苍岚国小王爷回驿站。”谢瑾白低咳着,吩咐了一句,堵住了童仆未问出口的疑问。阿尧尚未反应过来,但见自家公子走至大门,推门进去了。阿尧只好挠挠头,上了马车,驾马载着里头也不知道是圆是扁的所谓的苍岚国的小王爷,驶向驿站方向。车内,听见谢瑾白对童仆的吩咐,拓跋瀛扬了扬眉。不是说,不顺路?没想到,那人还挺口是心非。拓跋瀛心情大好地,拿了一颗矮几上的酸梅,旋即,被那酸梅酸得眉头,眼睛都皱成了一处,立马给吐出了窗外。呸!这种酸不拉几的玩意到底哪里好吃了?!宫中到处都是眼线。拓跋瀛在谢瑾白离席后悄然离席,并且之后上了太傅府马车一事,当夜,便传入了帝王以及各方势力的耳中。当然,由于谢瑾白命童仆将拓跋瀛大大方方地送回驿站,并非私下悄然往来,因此,那些急着抓这位大将军辫子的人只得暂时歇了心思。“小王爷,您太鲁莽了。您昨夜悄然离席,对东启帝王而言已是大不敬,如何能上那谢怀瑜的马车?幸好谢将军命童仆将您给送回驿站,未曾落人落实。否则,一顶暗中勾结大将的帽子扣下来,你我此生怕是都再难回去苍岚。”驿站内,拓跋瀛坐在餐桌上用着早膳,此行的随行使臣多巴在一旁面色严肃地道。拓跋瀛也是此时终于明白谢瑾白昨夜那句话究竟是何意,也明白了原来昨夜他根本就误会了对方。对方后来之所以送他回驿站,哪里是什么口是心非,是在他根本无所察的情况下,便已经提亲料想到了这其中暗藏的危机。是他自作多情了。啧。谢怀瑜啊,谢怀瑜,究竟是你那颗心天生比寻常人多生了一窍,还是你太过了解你们的东启皇帝?“小王爷,我同您说的话,您听见了么?”拓跋瀛掰着手中的肉饼,撕下一大片,送进嘴里,“听见了,听见了。”应答得甚为敷衍。多巴的眉头皱了皱。“朕不同意!”昨夜宴席上,季云卿以留谢瑾白在淳安养病为由,断了谢瑾白再回北野的可能,间接收走了谢瑾白手中的兵权。谢瑾白没有半分犹豫便答应了下来,并且在第二天的朝堂上,提出辞去大将军一职,愿回淳安当一名寻常布衣。季云卿心里清楚,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应该答应谢瑾白所提的请求。只要谢瑾白远离颍阳,手中无权无势的他便再不会成为对他皇权的威胁。但是,他当听闻谢瑾白要辞去大将军一职,他的第一反应是愤怒。是的。愤怒。季云卿比谁都清楚,谢瑾白这一去,此生只怕再不会回颍阳。五年了。五年的时间,还不够遗忘一个死人么?他当初便失去过谢怀瑜的心,如今,这人,他是非留不可!于是,自掌权以来,季云卿首次在权衡利弊之后,依然还是将谢瑾白留在了颍阳。大臣们对于天子的愤怒有另一番解读。想想也是,昨日皇帝才从谢将军手中要回兵权,今日大将军便要辞官,这不是对帝王□□的威胁么?帝王会愤怒,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辞官一事,朕不同意。大将军今后莫要提了。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