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解了。爱情对他们来说是笑话,是某种发疯才会做的选择。他们每个人都以成为行尸走肉、计算机和热带雨林的动物为荣。钱和权力才是一切。瞿念若无其事地开口:“你真的很常提到前男友。”“嗯,”南舒雨却不避讳,“因为认识太久了。”他们都不看向对方,只轻飘飘注视前面。瞿念想,虽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但事实上,相似的人并不在少数。每个人的性格多多少少有重叠,人生在世,他只遇到过一个南舒雨这样的人,到死大概也就她一个。即便影视、文学作品中或许有,现实却很少。活得像个虚拟角色,就是这样一个散发着刺眼光芒的人。到最后,瞿念都没再进一步。他觉得没必要了,因为知道她不会答应他:“是不是有很多男的喜欢你?”“也不是,”南舒雨实话实说,目空一切的脸上浮现出刻薄的冷笑,“他们会自卑。”他开车送她离开,接近酒店时,她突然说了停车。南舒雨在俯下身。他有些好奇,看过去时吓了一跳,下意识猛地别过脸。她在脱裤子。瞿念心跳加速,惊惶得咬到舌头:“你、你在干什么?”南舒雨脱掉裤子,然而上衣下摆能充当包臀裙,下一步她又脱掉了外套,露出无袖的抹胸。这打扮在街头很显眼。她没留东西在他车里,下去后马上塞进垃圾桶。“那拜拜咯。”路边灰蒙蒙的流浪猫变回了原样。闪闪发亮,棱角分明,这才是舒雨南。她把马尾盘到头顶,露出纤长的脖子和小巧的耳朵。有男人打着电话走来,没关心四周,以至于往她身上撞。但在那之前,南舒雨已经伸出手去,狠狠一推,板着脸咒骂:“小心点!”“你可以开始吸烟了。”她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个。瞿念坐在车里等待了很久。枯燥的生活需要疯狂的人与故事来滋润,但旁观往往才是最好的方式。他承担得了吗?答案是否定的。她冠冕堂皇往里走。那是一间顾客经过严格筛选的酒店,正因如此,才能按照经营宗旨提供最好的服务。欧美面孔的中年男人原本要进,却刻意驻足,为她风度翩翩拉开门。南舒雨弯起唇角,擦肩而过,立即归为冷漠。不需要她说任何话,这种规格,不论在哪个国家,所有人都认识她。“下午好,舒雨。”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在说,他们面带微笑,制服严整,一个接一个,一丝不苟将她领到指定的房间。聂经平刚刚才接到电话。南征风说:“我联系你很久。”他说:“对不起,之前都在忙。”他说:“我看到杂志和新闻了,为什么付钱也撤不下来?”门响了一声,警卫队长带南舒雨进来。她放下手提包,将玄关边的香水擦到手腕上。聂经平微微笑了一下,随即回答电话那头的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装傻了,”南征风极度不耐,“你是真的觉得我没脑子吧?我再没脑子,也是南家人。我只是没想到那个澳门女人竟然藏在你那里!你到底把她放哪了?你们是约好的吗?她跟了你?难怪我怎么都找不到!原来是你在帮她!”他的确不算太聪明。就连南征风的秘书团队都直接当着他面埋怨。情人众多,却管不住嘴。世界各个大型协会不仅意味着政治家的选票,也代表了商业集团的发展方向。利益相关,他却亲近不该亲近的对象,甚至在共同参加的派对上胡闹,拍下丑不堪言、有损形象的照片。最终落到情人手里,每个环节都愚蠢得无可挑剔。消息出现时,他几乎要疯了。砸钱过去,对方主编竟然拒接电话,也不知道是谁给的底气。南征风近乎歇斯底里,直接联络母亲。妈妈正在马尔代夫度假,气得径自闭上眼挂断。祖父知道了吗?最令他惴惴不安的是这个。还未接到消息,恰如铡刀悬在后颈上方,尚且没落下。听筒另一端闷声不响,南征风等不及追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你看我不顺眼吗?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吗?”聂经平慢条斯理,思索片刻,实事求是地回答:“没有。”“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南征风已经怒不可遏。不远处的休息室,南舒雨漫不经心越过大半室内询问他:“是谁啊?”有过停顿,聂经平捂住手机,坦然以对道:“……卖冰淇淋的人。”“啊?”怎么想怎么不合逻辑的答案响起,南舒雨倒也没多想,随口反馈,“那叫他送一点过来。我要吃巧克力口味的。”聂经平从令如流,将谎言贯彻到底,对着电话说:“送点巧克力味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