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只是个梦而已。」
见情人竟又有些陷入其中的迹象,白冽予连忙出声打断了他的叙述,同时轻吻了吻情人面颊拉回他的心思:「事实是,我从一开始就不曾落入练华容的算计。会变成……当初你见着的模样,也不过是误会了某些事儿所以一时失神心乱了的结果罢了。」
说到这儿,青年微微一顿:「只是没想到那么久以前的事儿你都还记得如此清楚……听来你对净妹的怨气倒是挺深的。」
「所有情敌里就属她与你最亲近,又是个知所进退的姑娘家,还让你簪过簪子……我要半点不在意才奇怪。」
「照你这么说,我岂不得醋海滔天了?毕竟……我只替净妹簪过一回,还是拿她当幌子;可你给簪过簪子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五个吧?还是在云雨巫山过后,浓情蜜意之时……」
「可这些都是至少五、六年前的事儿了,桑净却依旧时常与你相往来,又怎能相提并论?」
「有所往还又如何,她可是爹正式认下的义女呐……况且,你不觉得在一、两个时辰前才刚来上那么一回的此刻,吃这些莫名的醋实在有些过分?若净妹在此,只怕早就气得提剑砍人了。」
「……这倒是。」
回想起先前情人柔顺地任由自个儿摆布、迷蒙了双眼在自个儿怀里颤抖呻吟的模样,饶是东方煜早已疲乏至极,心头却仍是不免为之一热……原先环抱着青年腰身的臂膀一松,他抬掌转而轻抚上那稍嫌纤细的腰身,唇间却已是一声低叹。
「身子……还好吧?」
「没事儿的……我的复原能力你也清楚,眼下也就是有些倦了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若在平时,白冽予兴许还会用自个儿先前的「惨状」奚落情人两句,眼下却是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做的……见东方煜面上犹自带着懊恼,他含笑摇了摇头示意对方无需介怀,同时略为缩了缩身子将头靠上了情人胸膛。
「睡吧?」
「嗯。」
这本来就是东方煜先前守在门前的目的,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当下顺势环抱住青年背脊让彼此更形贴近,并用自身的体温包覆住怀中总是透着几分寒凉的身子……不多时,因故多有消耗的二人便已双双坠入了沉眠。
【】
沙——
清晨时分,薄薄曙色中,伴随着轻微得几乎融于风中的细碎响声,位于京城东郊的某处避暑山庄内,一道浅灰色的身影以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轻巧俐落翻墙而出,背上还背着满满一包袱的战利品,却连一丝骚动都不曾勾起便轻而易举地悄然遁入了山林之中,就此隐去了踪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已同西门晔在山中躲藏了月余的凌冱羽。
自上回西门晔同他道歉并和解至今,已又是二十多天过去了。
常言虽道山中无甲子,但外边的时局境况如此,以二人的身份地位,自是没可能真如那句俗谚般悠哉度日子的……连着一个多月紧锣密鼓的疗伤后,西门晔的外伤已然尽愈,内伤也在化去景玄留下的邪异掌力后大为好转,恢复了八成左右的实力。在此情况下,二人便也无了继续在此韬光养晦的理由——尽早回归京中重新掌握时局,才是他们眼下的当务之急。
而和堂堂正正地上演一出「王者归来」、同时再一次成为敌人最明显的箭靶相比,顺势化明为暗显然是更为睿智的选择……凌冱羽今日有此行动的理由便也在此。
对青年来说,想不引人注目的潜回京中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对西门晔而言却非如此……以他的偌大声名和家喻户晓的出众仪表,要想顺利的化明为暗回到京里,唯有彻底改头换面才有可能做到。但他当初本就是突遭暗算落难,连件换洗的衣裳都找不着,更遑论易容的衣装道具?好在东郊本是京中勋贵置产避暑之处,自然少不了那些个替主家打理别业的管事家奴长住。认准了这一点,凌冱羽遂于西门晔的指点下连夜潜入某位大官的避暑庄园中,费了小半晚的功夫便从那些仆役的住处取得了易容改扮所需的各式衣物、道具。
当然,以青年的脾性,自然是没可能让对方白白遭受损失的——他虽不告而取,却也留下了等值甚至犹有过之的银钱。虽不知这么做是否真能弥补对方的损失,可事急从权,却也只能借着如此举动稍稍平复心底的罪恶感了。
仗着身法轻车熟路地穿行于山林间,不消多时,满载而归的青年便已回到了二人藏身的所在。
眼下虽不过寅时半,天色也仅是蒙蒙亮,可凌冱羽在外奔波,留守的西门晔自然没可能不管不顾地蒙头大睡……耳听熟悉的足音渐近,一个周天行功过后,正自运功疗伤的流影谷少谷主立时收束了真气,睁开双眸望向了正自拨开藤蔓进到洞中的青年。
「所需的材料都找齐了?」
他淡淡问道,音调冷峻平稳,可正对着青年的眸中透着的,却是全然迥异于此的深深温柔与关切……那样深挚的情思令瞧着的凌冱羽心弦微颤,原先稳定的吐息亦不可免地有了刹那的迟滞。
可他毕竟已不是第一回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之中,便是有所失常也仅是转瞬之事。下一刻,他已然逼着自己压抑下躁动难平的心绪,取下身后塞得鼓鼓的包袱递到了西门晔面前。
「幸不辱命。」
青年颔首答道,「两人份的衣衫和易容材料已备妥,今晚咱们就能在城里好好享受正常的床铺和食物了。」
「你倒是胸有成竹……所用的身份也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