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本是给几位叔伯硬拖去的,我避都来不及了,哪有留恋之理?”
虽觉得友人的问话带着几分酸味,可见眼前的丽容平静如旧,他也只道是自己多心,苦笑着辩解了过。
昨日处理完碧风楼之事后,他本是打算马上回客栈的,不想却给特意逮他的几位长老强留了下,说是要藉着他的“花名”见见近来名冠远安的一位花魁。他心下焦急却又不好拂了几位叔伯的意,只好连连陪罪敬酒后藉醉脱身,这才得以赶回了客栈。
可就算听了他的辩解,身畔青年却仍只是睁着一双幽眸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有反应的反应令东方煜瞧得头大如斗,正在考虑是否将昨晚的经过从头细说一遍,眼前幽眸却已恢复了先前的迷蒙。仍停留于腰际的、那先前阻止了自己跌落的臂膀,瞬间收紧了几分。
如此举动教东方煜当场一呆。他愣愣地顺从着将仍有些岌岌可危的身子挪往床铺内侧,却又在察觉彼此过于接近的距离后,猛然醒觉般又挪后了些许。
但青年并未让他如愿。
“煜……”
轻唤脱口之时,行动极为反常的青年竟是一个凑近,主动将身子靠上了前!
若换了别的时候,这般搂搂抱抱倒也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乱子。可是眼下正当清晨,又是猝不及防,这一靠立时出了大问题──某个自醒转后望着青年睡容便愈发精力旺盛的部位,就这么隔衣抵上了青年下腹。
“对、对不起,我……”
来不及发出的惊唤瞬间转为了近乎绝望的道歉。东方煜面色惨白地望着似乎也僵了一僵的青年,想要辩解什么,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他就这么张着嘴一脸惊愕无措地望着对方,直至眼前紧抿的双唇轻启……
“真是精神。”
可随之入耳的,却是这么一句近似感叹的话语。
又一次出乎意料的发展让东方煜完全傻了。面上的惨白未褪,他默然望着似乎完全不把这当一回事的青年,直到那身子再一次靠入了怀中。
“冽……?”
“好温暖……再让我睡一会儿……”
入耳的话语低若呢喃。而后,也不待对方回应,青年已自阖上双眸,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般再次陷入了沉睡。
一直到怀中友人的吐息转趋平稳,东方煜都没能自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呆呆地望着再次埋到胸前的头颅,好半晌才勉强想到了个合理的解释。
冽多半是还没睡醒,才会有这般出格的举动吧?且由他那句:“真是精神”听来,想必是将自个儿的“精力旺盛”当成了早起时的寻常反应──殊不知东方煜平日早起虽也有些反应,却是绝不如今日这般“兴奋”的──故不觉得有何异样之处。
只是那句“温暖”么……虽说冽功体偏寒,可眼下正值炎夏,平时又不见冽喊冷什么的,怎么今日却突然……?像这般拥着冽入眠确实是他一直以来的奢望,但这事情的进展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些吧?
若非明白友人对自己并无情意,只怕真要以为这是投怀送抱了。
可不论事实为何,在事已成定局的此刻,比起探究冽的想法,更重要的怕还是如何处理下身依旧昂然的欲望──连方才的惊吓都无法使之“平息”,冽的身子又偎得如此之近,一个没弄好,会发生什么可就……
感觉到那只仍固执地环着腰部的手,东方煜唇角苦笑微扬,在不影响到友人的情况下默默运功调息,藉此缓下己身的冲动。
怀中青年的吐息平稳如旧,周身亦散发着一如平时的寒凉……勉强按捺下体内的欲火后,望着仍只能称之为“朋友”的青年,他终是忍不住抬手、用自己的温暖进一步包揽住对方。
一个早晨……不、至少在这一个时辰内,便让他逾矩一下吧?
让他……就这般……
伴随着自心底升起的、交杂着淡淡苦涩的满足感,东方煜轻轻阖上了眼眸。
──而那本该沉睡了的青年,也在满足地笑了笑后、真正睡起了所谓的“回笼觉”……
待到二人真正起身,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虽说先前多少有些豁出去了,可再次醒来之后,东方煜仍是不由得担心起友人的反应──尽管他同样可以用“睡迷糊了”来搪塞可能有的疑问,但说谎毕竟不是正人君子所当为。且他面对冽时的口才一向不大灵光,说不说得了谎也是一大问题……
不过事实证明他白担心了。纵然醒转时二人仍实实在在地相拥着,青年却只是眨了眨眼后,也没表示什么便自起身梳洗了。过于平静的反应还让东方煜呆了好一阵子,直到友人回头招呼后才愣愣地接续着梳洗。
虽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可要他冒着毁去一切的危险开口探问,又……诸般困惑终究还是吞回了腹中。于心中暗叹一声后,他更衣就座,同青年一道用起了早膳。
而这般脸色时阴时晴、偏仍强作平静的模样,令瞧着的白冽予心头几分不舍与愧疚升起,却终只是夹了些菜到对方碗里。
刻下的他,也只能透过这样的行动多少表达内心的歉意而已。
因为他的狡猾、因为他的自私。
同煜朝夕相对,同桌而食、同床而寝……如此亲近的情况下,已识得“情”之一字的他,又怎会瞧不出煜苦苦压抑着的深切情思?
他比他爱得更早,也爱得更深,却因自思无望而选择了隐瞒,努力的想以一个“挚友”的身分陪在他身边。他很清楚他的情意、他的忍耐、他的压抑,可眼下大仇未报,他又有何资格儿女情长、甚至两相厮守?所以他同样选择了隐瞒,尽管他很清楚这只会让煜持续着那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