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这少年便入了她的心,此后满心满眼便都是他了……只是愧疚与仇恨,又硬生生将他隔绝在外。
爱情之于她,实在是一种太过奢侈的东西。
“今晚的话,你要记在心上。”孝瓘已极度的虚弱,甚至失了痛感,他望着猗猗即将离去的背影,还是低声嘱了一句,“这一剑,便忘了吧。”
猗猗回过头,望着他澄明如水的眸子,不知所措。
绿竹院内一片狼藉。
有人高呼着“刺客”,亦有太医侍从往来其间。
猗猗躲在竹影中,望着墨染的绿竹,衬着皎柔的白雪。
她抬了头,深深吐出一口白气,氤氲的弥散在自己与朗月之间,曾经那么笃定的事,可今天她看不清了,对与错,爱与恨,乃至是生与死……她自信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决的人,但很多时候人的命运不是由性格所决定的,而是命运本身。
宜德正殿,天子高洋倚着御座上的隐囊,斜睨恭敬立于面前的两位大臣,一位身着戎装,面容坚毅,身材威武,一位紫袍金带,大腹便便,儒雅仙逸。这时,河南王孝瑜悄然入殿,自行大礼后也站在一旁,高洋并不睬他,继续道:“腊月讲武,收获颇丰,斛律将军功劳不小啊!”
戎装武将忙出班谢过天子的赞赏,却听高洋又道,“军中的几位皇子表现如何?”
武将回道:“皇子们每日操练,武功都精进不少。”
“好!”高洋拍案大笑,“既如此说,我大齐后生可畏,何愁西境边患?”
“但不知陛下所虑何事?”
高洋看了一眼那文臣,那文臣遂道:“晋东有天柱、新安、牛头三戍,招引亡叛,屡为寇窃,圣上意在剿灭……”
“臣下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斛律将军前去剿灭,卿以为当遣多少兵将呢?”高洋问那文臣。
“少则五千。”文臣道。
“哎,杨仆射太小看我斛律光了。三千人足矣。”武将面露不悦之色。
“落雕都督的威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若是只将军一人前往,三千人足可凯旋而还。只是圣上的意思,将军可听明白了?”
斛律光略顿了顿,杨愔又提醒道,“圣上希望皇子们可以多些历练。”
“皇子?”
“皇子随军,一来可以鼓舞我军士气,二来戍所中多为我大齐的亡叛之徒,皇子亦能令他们感念旧恩。”
“皇子多年幼,并无军中经验,而清剿三戍,又非难事,实在无需令皇族涉险……”斛律光话未讲完,便听杨愔嗖了嗖嗓子。
果然,高洋不悦道:“你刚才不是说,诸皇子武功精进不少嘛?此番正可校验!更何况,我大齐男儿就当浴血沙场,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才是铁汉子!个个儿面相如桃花,身子跟蒲柳似的,那是女人!是亡国之兆!”
斛律光不敢再辩,只得问道:“不知哪位皇子随军?”
“记得你此前跟朕提过,先皇兄四子,在讲武中最是用心,武功进益也最大,那日朕在德阳殿斩囚,见此子果然有傲骨,有胆识,所以特命他随你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