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正殿的殿门紧闭,皇帝高殷立于阶下,满面焦忧的望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十一叔高湜。
这时?,自宫门跑入一老妇,扑在高湜身上便痛哭起来,正是高湜的母亲游氏。左右将其拉起,她便奔到高殷脚下,哭道:“求至尊救救高阳王……”
高殷无奈的叹口气,“朕并?不知十一叔犯了什么罪,惹得太?皇太?后怒责……”
游氏突然不哭了,她对着高殷冷冷一笑,“先帝说得不错,陛下果然没有?半分像他!今日若我儿死在此处,大齐皇室便再无人肯助陛下!”
她话音未落,正殿的大门突然开了,娄氏缓步而出,“他的高阳王府,不知得罪了多少宗室朝臣,我杖责于他,实则救他。你且带他回去养伤吧。”
孝瓘望着奄奄一息被抬出北宫的高湜,想起高阳王府那屈辱不堪的一幕,心中却并?未有?多少复仇的快感。
此后数日,他奔忙于领军府与?皇宫之?间?。每至落日交值归家,清操都会检查他的体?温,再备好一桌饭菜。
烛光映出的俏丽容颜,带着温暖的色泽,或颦或笑,孝瓘不得不将目光移到别处。
这日回府,桌上的菜色更丰富了一些,虽还是素斋,却比以往精致了许多。他刚想好奇发问,却听门口的侍卫来禀:“河南王,安德王来访。”
孝瓘顿悟,忙领了清操出门相?迎,远远便听见女子清脆欢快的声音:“清操!”——鹅黄斗篷下一张娇俏的脸,正是清操的闺中密友李阿范。
延宗亦望见孝瓘,他喊了声“四兄”,便大跨步上前,紧紧将他的“四兄”熊抱在怀,他的身量几乎与?孝瓘一般高了,突起的肚子却阻了二人进一步亲密,他摸着肚子“嘿嘿”笑了两声,“你回来了!”
孝瓘的眼?睛亮了几分,他眸光一转,点?了点?头。
“伤是不是大好了?”孝瑜立在阶下,朗声问道。
“兄长。”孝瓘恭敬的行了礼,“已无大碍了。”
孝瓘将兄弟们?让进正堂,请兄长坐了主位,自己则和延宗占了次席。又唤过清操与?二王见了礼,延宗看了看清操,径
直问道:“四兄待你如何??若是不好,兄弟为你出气!”
孝瓘捎了下延宗的脑袋,清操抬头望着孝瓘,轻颦道:“我们?……相?敬如宾。”
“这是冲天?王的王妃李阿范!”延宗亦将阿范介绍给孝瓘,又指了指孝瓘,“这是我四兄。”
阿范看了眼?孝瓘,规规矩矩的行了家礼,却又偷偷的朝清操不怀好意的一笑,而清操似在出神,并?未看到。
孝瑜突然问了句,“四郎,才过你府门,见围了许多人,没出什么事吧?”
孝瓘脸上一红,不知如何?作答。
延宗“呵呵”一笑,“大兄没听过最?近坊肆流传着一句话吗?‘四郎艳独绝,世间?无其二’,门外那些女子都是争睹他绝世姿容的。”
“大兄莫听他的,都是些镇日无事的闲人,我待会儿出去遣散了便是。”
“你不如现在就出去,得些瓜果梨桃与?兄弟们?下酒啊!”
“大冬天?的,哪有?瓜果梨桃!”孝瓘脸上的红晕已染到了耳根。
清操掩唇一笑,“五弟刚还说,他若待妾不好,你会替妾出气,怎么现在又让他出去收果子?”
此时?厨奴已上了酒菜,延宗忙倒了一杯,“是小弟失言,先自罚一杯!”
“阿胖这混小子自新婚以后,倒是知礼懂事了很多。”孝瑜笑着看了看阿范,“全赖高门风仪的熏染啊。”
阿范涩然一笑,延宗也干干的笑了几声。
孝瓘想陪他一杯,却被清操拦下,柔声道:“先吃点?东西?再饮酒,不然又要难受了。”遂倒了碗温热的酪浆,塞到他手里。
孝瓘接过来,轻语了句“谢谢”。
清操叹了口气。
阿范看在眼?中,岔道:“清操,我想与?你去后堂说话。”
“好。”清操点?头。
二人起身行礼,便自退下了。
孝瑜目送着她们?下了堂,呷了一口酒,道:“昨日,皇帝下诏封我为清都尹,我没有?接受。”
孝瓘皱了皱眉,问道:“皇命难为,兄长怎敢不受?”
“下这旨意的并?非皇帝,而是那些辅政的汉臣。他们?主持朝政后,排挤常山王与?长广王,又罢免了很多勋贵的爵位,在朝中引起极大的不满。他们?虽有?先帝顾命,手中却无兵权,再加上太?皇太?后的威望,清君之?侧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拒受他们?所?封的官职,是向太?皇太?后表明文襄皇子的立场。”
孝瓘明了了孝瑜的用意,遂举起杯,示意延宗与?长兄同饮,却听孝瑜又道:“听说高阳王薨了。”
延宗刚举起的酒杯微微一颤,酒跃出来,洒在便便大腹上,他却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