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操只觉轻风佛面,抬头见是孝琬和他手中的信,忙站起身欲行?礼。
孝琬制止了?她,道:“是四弟从陉岭关寄来的。”
清操接过信,信皮上只有简单两个字“赠内”,确是孝瓘的笔迹。清操还未展信,却已露了?笑颜——几个月来,这是孝琬第一次见她笑。
晋阳之战后,皇帝高湛将所有参战的将领召回邺城,然后抱着斛律光痛哭
了?一场。任城王高湝劝道:“敌寇已退,陛下何?至如此?”
高湛这才止了?哭,以酒席犒赏各位将军。
席间,众人又议起突厥全身而退的事,斛律光拍着桌子道:“我追达奚老贼,擒获他两千余口!尔等怎可?轻易饶了?北狄?”
众人都望向段韶,无人应答,唯是皇帝高湛干笑着解释道:“段老将军持重。”
斛律光也看了?看段韶,冷声道:“段婆是在送女儿出?嫁吗?”②
众人一愣,谁也不?敢多言,高湛岔道:“除了?这顿酒宴,朕与诸位还另有封赏。”说着唤来内侍读起了?圣旨。
气氛渐渐缓和下来,毕竟浴血疆场,大都是为着此刻。
唯独孝瓘,当他听到?他还是晋升为领军将军时,他跪在高湛面前,并未谢恩。
他的时间本就不?多,而她还在河阳等候,他又怎能食言?
宴毕,高湛将他留下来,并未治罪,反是很?有耐心地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臣不?敢居功,惟请陛下准允,让臣去洛阳疏通阳渠便好。”孝瓘答道。
高湛却摇头道,“我晋升你为领军将军,并非要?你留在邺城,而是想让你去代北。”
“代北?”
“方?才斛律笑段韶是送女出?嫁,你怎么想?”
孝瓘拧眉道:“许是……斛律将军的醉话……”
“朕命你为使持节,命你去陉岭关看一看,去代北看一看,能改的你帮朕改过来,改不?了?的你帮朕记下来。等回来时,你再来答这个问题。”
“至尊的意思是想让臣去北境整肃军纪吗?”
高湛深吸了?一口气,“此番西虏打进来,连下二十余城,并非他们有多么厉害,而是咱们自己的问题!哎,朕真的不?想这样的情况发生第二次!”
孝瓘沉了?半晌,道:“臣谨遵圣谕。”
他回到?兰陵王府,提笔给清操写了?一封信。
信中,他先问清操的病有没有好转,又把晋阳大捷的消息告诉她,只不?过天?子要?他去北境巡查,不?能如约返回河阳了?。
至于盐泽的事,他斟酌良久,最终写进了?信里?。
他不?想瞒着她,更不?想她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
他相信,她能理解他,亦会支持他。
他把信带到?了?广宁王府。
时逢三兄孝琬即将赶赴洛阳,接替他疏通阳渠,二兄孝珩摆了?酒宴,把自家兄弟邀至府中同为孝琬践行?。
“三兄,别帮他带信!”延宗瞧见孝瓘交给孝琬的书信,“他有什么话,让他亲自跟他女人说去!”
延宗这话一出?,弄得递信的、接信的俱是一脸尴尬,他自己却咧嘴笑道,“反正你休想去代北!”
孝瓘瞪了?一眼延宗,“这是至尊的圣旨,我岂能违抗?”
孝珩却也走到?孝瓘身边,拍了?拍他肩膀道:“这回延宗说得倒也没错,你确实?应该留在邺城。你若觉不?便,为兄可?替你跟陛下讲明原委。”
孝瓘早就料到?,以延宗的大嘴,他知道的事,便是众人都知道的事了?。
他看了?看兄弟们,低声道:“我在邺城还是代北,区别本已不?大……”
他声音不?大,却钻进兄弟们心里?,气氛一度哽滞。
延宗端来两杯酒,将其中一杯交到?孝瓘手中,“阿兄,你别说话了?,只管罚一杯酒吧……”
“我陪你一杯,也陪你一程,我陪你去代北!”他说完,自顾自地昂头饮下另一杯,饮完抹了?抹眼睛,“呵,这酒好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