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宗以为孝瓘会反对,却不?料孝瓘非但没有,还向至尊举荐他,同行?代北。
他们从晋阳出?发,一路北上。
不?同于前次的白雪皑皑,素裹银装,此行?的景象可?谓触目惊心。
七百余里?的城镇村舍,被突厥人洗劫一空。
他们屠杀老幼,抢夺粮食,掳掠女子,最后再用?一场大火掩去所有痕迹。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残雪绞着焦烬,肆舞在空中……
孝瓘恍然明白了?斛律光的那句话:“‘段婆是在送女出?嫁吗?’——难道突厥的嫁妆就是这七百里?中原百姓的身家性命嘛?”
斛律光为何?会这么说?天?子又为何?让他去查?
段韶,段孝先,身经百战,所向披靡,他是齐国柱石,更是孝瓘从小就立志要?成为的榜样啊……
他不?敢往下想了?。
转眼行?至陉岭,如今的陉岭关已成为一座无人把守的关隘。
一行?人先到?了?东面,峻拔的城墙上挂着飞爪练索,墙内有激烈打斗的痕迹,烽火台边尚有未燃的芦苇和红柳。
“看来西贼是从东面破城。”延宗道。
孝瓘点了?点头。
他们又转到?西边的太和岭道。
那里?稀稀拉拉有几队商贾,瞧见孝瓘的队伍,都吓得赶紧避到?道边。
孝瓘唤来其中一队的管事。
那人一头浓密的卷发,窄袖胡服,尖顶胡帽,手中捧着一贯钱,一脸堆笑地呈进给孝瓘。
他夏言说得很?蹩脚,还夹杂着些许鲜卑词汇,不?过孝瓘好歹是听明白了?,他们是西胡的商队,将西域的乐器香料贩卖到?中原,再从中原采买绢帛玉器返回。
“这些是给使君们的借道礼。”这句话胡人说得最是清晰。
孝瓘先推开钱,想问他些问题,还没开口,那人就伏跪在地,呜咽求饶性命了?。
尉相愿在他面前的空地上扫了?一马鞭,他才又抬起头,认真听孝瓘的问题:“你以前过陉岭关,怎么交借道礼?”
胡人抹泪答道:“自然是遇到?着铠甲官服的,皆要?交了?。二位使君放心,这钱您们只管收了?,余下的大人们另有孝敬……”
孝瓘又问:“东面步道也是如此吗?”
他说:“东面山势陡峭,道路狭窄,商贾队中有马匹、骆驼,甚至是大象,所以从未走过东边。”
延宗听完冷哼一声,“为了?竞相收取好处,他们只在西面的太和岭道布防,而贼人已从东面破城了?!”
孝瓘下令放了?那西胡,他又向孝瓘奉了?一次钱。
孝瓘转念一想,命尉相愿收了?,延宗也要?伸手,却被孝瓘抽了?一马鞭。
“疼,疼,疼——许你收钱,不?许我收?”延宗嗔道。
“朝廷早有法度,过边的胡商,均应缴纳关税,以资军饷。但执行?的时候,因为没有具体的税额,边镇大多含混,以致商旅行?贿的钱都远超税款,渐渐造成军资不?足,商旅却怨声载道的局面。不?过,陉岭关的人,竟为了?争收借道礼,都挤到?西面来驻守,也是大大超出?了?想象!”
“那要?怎么办?”
“定?好税额,指定?专人来收。”孝瓘笑了?笑,“我以前在恒安镇这么干过。后来到?了?河阳,发现?独孤将军更为周到?,他不?是按舟车数量来收,而是命人先将财货估值,再行?征税,这样更加公?平。③”
延宗听完点了?点头。
依照圣旨,临近的州陆续派了?人马来参与重组驻军,只因肆州刺史的人选尚未确定?,孝瓘暂时留在陉岭关布防。
一晃到?了?五月。
这日,尉相愿拉着兄长尉相贵来见孝瓘和延宗。
“殿下,这就是我兄长尉相贵。”
“瓜州司马尉相贵④拜见兰陵王、安德王!”
相愿和相贵出?身代人。他们的父亲尉摽是太祖皇帝的帐内都督,后来升为伏波将军,大宁初年,册封为海昌王。长子相贵外放瓜州做司马,次子相愿在兰陵王府为参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