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带着贺宝按照上个月他和苏离逛过的路线一一重温,还不厌其烦的加上解说,当然,都是与苏离共同研究出的成果。二人走在街上很难不引起瞩目,因为一黑一白的对比实在突兀,加上眉目又是一样的俊朗。迎面走来几人远远的绕过他们,还小声嘀咕,怎么光天化日的黑白无常就来勾魂了?其中精明的一个指指贺宝脚下的影子,明明是瑞府的公子嘛,别乱说!第二日晌午,日头白花花的灼人,红线带贺宝来到往来居,要了壶茶,慢慢品。贺宝觉得气闷,说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回家吧。红线笑吟吟,还没到点子,一会有戏听,人就多了。红线指的自然是午后的鼓匠时间,他很喜欢最近的新折子,吕祖下凡传,他觉得顶好的东西自然要推荐给贺宝,因此卖了个关子并未说破。贺宝点点头,老实的看着窗外街景。人渐渐多起来,红线渐渐兴奋,在桌下捅捅贺宝,示意他马上要开锣了。果然,大堂里喝茶的茶客不约而同向门外望去,红线背对大门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贺宝却目含期待地伸长了脖子看向大门处,因为红线说的实在勾人,到底怎生个有趣?可是气氛却不像平日那样活络,既没有呼喝声也没有敲锣声,红线端着茶盅抿着,微感讶异。四周越来越静,贺宝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古怪,目光穿过红线直落在远处,一口茶的功夫,目光也慢慢收回,一直收到红线的脑后上方。面上神情仿佛在说,这就是你说的趣事?啪,啪。扇柄轻轻击在红线肩头:“贺仙贤弟,怎么溜了两日的课?”声音绵长柔软,却生出天然的威仪,红线咕哝在嘴里的一口茶已经喷出。他狼狈的用袖子揩着嘴角,胡乱作礼:“原来是苏公子,吓了我一跳。”苏离面上不见表情,目光却打在桌对面的贺宝身上。苏离身后的大胡子却咔嚓一声拔出了刀呼喝道:“大胆!”好家伙,这厮排场搞大了,竟然还带了几个壮汉。壮汉穿着统一的玄色官服,腰里刀鞘镶着金边,把守在茶馆大门,一路排到苏离身后,伙计百姓哆哆嗦嗦跪了一片。红线面上生出几分恼色,不再言语,这场景让他想起了被贬下凡间那天。贺宝比他勇猛,竟先一步蹿到他们中间,对大胡子喊道:“干什么你!”大胡子愣了,第一次狗仗人势不成功,尴尬的等待主子下一步指示,一时两张包公脸僵持起来。苏离目光幽幽转向红线:“这位是……”红线闲闲看向窗外,压根不甩他。苏离见状又道:“几天没见你来,别是出了什么状况,这才带了家丁来找你。”他向身边使了个眼色,由大胡子开始全部弓着腰后退,一直退到茶楼门外,才嗖的一声不见。直到苏离腆着脸皮坐在红线与贺宝中间,茶馆里的气氛才又热络起来,只是大家连粗气也不敢喘,茶壶茶碗都是轻拿轻放,一时间气氛不像茶馆反倒像公堂了。红线沉着脸品茶,贺宝却喝得甚是解气,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多出来的这人。苏离给红线斟满茶:“这位就是瑞二公子吧。”红线心想,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问,嘴上却道:“正是,贺宝快拜见苏公子,”说完又补上一句:“苏公子是哥的朋友。”贺宝这才老大不情愿的与苏离还礼。苏离放软了态度,红线也没了脾气,他不怕得罪人,即使对方是天子,那也不过俗人一枚,他怕的是自己哪一天回了天界,却将贺宝连同一家老小撂了车。他心下合计,这苏离不是求才若渴么?不如借此机会将贺宝向他引荐,反正他不捅破皇帝这层身份,那自己就权作不知道好了,所谓不知者不罪嘛。于是当下也不管苏离与贺宝二人的脸色如何,他只一味扯皮起来,一会向贺宝说说苏离在竹斋对他如何如何照顾,一会又向苏离说说贺宝在兵部如何如何牛掰。回去路上,苏离将红线拽到一旁,耳语道,无论如何,明天要来学堂,否则你溜学的事我告诉你爹爹!回到家里,贺宝在红线耳边叽咕,我不喜欢那人,尤其他看你笑的时候!得,我这回是白牵线了!为了能在当今天子面前给贺宝寻个好前程,红线第二日乖乖去了竹斋,离竹楼还有半里路时,红线远远瞧见三层某个窗口的竹帘被挑开一角,窗后的人看着他进院才将竹帘放下。红线仿佛能想见那人微微翘起的嘴角和眯长的眼梢。课后苏离自然不管他意愿如何又拉着他逛到街上,红线一路意兴阑珊,强打着精神与之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