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一敲红线脑顶:“又在发呆呢?在想谁?”红线想也没想便道:“在想我弟,他明日一早便要回去。”话一出口,红线就愣了一愣,反倒没有注意对方暗下来的脸色,想谁?这句不是应该问在想什么才对吗?为什么是想谁?苏离话里有话:“你和你弟感情真好,要是我也有个弟弟就好了。”红线多机灵一人啊,赶忙接口:“是啊,贺宝这孩子心眼实,你若认了他作弟弟,保管火里火去水里水去。”苏离脸色更难看了:“贺仙,你今年是否加笄?”加笄是男子成年的标志,十五岁便是童年与青年的分界点,红线心里算了下,道:“恩,今年十六了。”“已是志学之年了,愚兄今年十七,痴长你一岁,不如我们来结拜为兄弟吧。”和当今天子结拜?皇帝的义弟可是御弟啊,这份殊荣不是求能求来的,但对红线来说却不那么幸运,一来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娃娃,想他在天界虽然才疏学浅,可一千岁放在人间可是熟到烂的岁数;二来,他本想借此机会为贺宝奔个靠山,将来也好放心离去,可是说来说去却仍绕回了自己身上。难道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上天真的要我以助他一臂之力的方式来还这劫报?思索功夫,红线面上已是阴晴不定,但在苏离看来这更像婉拒,不禁心中大乐,看来这贺仙真不是一般人,处处和别人透着不同。想来换个任意之人先前见他摆下那么大阵势,又能独在竹斋三层读书,便说明他的背景绝对显赫,总要恨不得贴上来的,而这贺仙却哪哪都别扭,安排他入朝为官吧,他说那是浮云不稀罕,想和他结义吧,他又犹犹豫豫……苏离越想越觉得这稀罕物绝不能错过,拉起红线的腕子便张罗着去买纸烛。也好,这就是天意,我便顺天而行吧。红线迷迷瞪瞪与他行了结义之礼,他自然不知民间结拜是个什么路数,一切都听从了苏离的。“贤弟,来把腕子割一下。”疼……“贤弟,来跟着为兄念。”“好。”“我苏离。”“我……瑞贺仙。”对,你与贺仙结了,与红线没结,日后我回去当神仙便可与你再无瓜葛。“虽然异姓,出则同撵,寝则同床,恩若兄弟;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虽然异姓,出则同撵,寝则同床,恩若兄弟;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呃?出则同撵,寝则同床?这不是比亲兄弟还亲嘛?“来,把这个喝了。”苏离递过一碗混着二人鲜血的酒,红线捏着鼻子舔了一口,剩下的被苏离一口饮尽。说媒三寸不烂之舌抵不住倔强的那两句。……和天子结拜这件事并未给红线带来太多兴奋,结义酒喝完,苏离似乎心情大好,指着候在祠外的精致软轿道:“天色已晚,不如为兄送你回去?”红线只看了一眼便道:“不必,不必,你这顶甚小,若要二人同承,只怕不妥。”“哦?”苏离看看软轿又看看红线,悠悠道:“贤弟这是见外了?为兄可不止一次见你与令弟从一顶轿子里出来呢。”红线道:“咳!我家那顶是特别定制的,饶是定制的,我和宝儿同承已经挤得甚是不爽了,你这顶……只怕要人摞人才坐得下了……你看,若真摞着坐也不是不行……苏兄为长,理应我在下,你在上,但……但你看我这身子骨……”红线已不必再说,谁都瞧得出,苏离明显比红线高壮了不止一点。许是被红线的解释逗到,苏离隐约露出的失望之色一扫而光:“既然如此,为兄便不强求,那么就此告辞吧。”转身向轿子走几步,又回头一笑:“记住,明日也不可溜学啊,为兄带你去处好玩的地方,保准你没去过。”我没去过的地方多了,不过我去过的地方只怕你做梦也去不了。祠堂离瑞府不近,红线溜溜走了半个时辰。与苏离告别时阳光还明媚耀眼,这会功夫,夕阳已经挂在了瑞府的几重屋檐后,衬着落日余晖,生出庄严的美,若不是那两扇大敞着的门,此情此景几可入画。呃?大敞着的门?瑞府虽不像别的官邸宅院戒备森严,但大门两旁一边一个家丁还是有的,而这会府门却是大敞,家丁早已不知去向哪里。红线紧赶两步,呃?扫院的老焦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