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听到前半句刚刚松开拢着衣袖的手,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呼出口,半口气就又吊了起来,本就因着一夜不曾安睡好的眸子霎时就红了眼眶。将呼未呼的半口气噎在嗓子里,“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句句当真。"
栾平离开死士营的时候众人的叮嘱仿佛还在耳侧。
“小王爷的后半生可都在你手里,栾平。”众人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对着他说了诸多叮嘱。
乔晚嘴张了张,一句话都未说出口,只是骤然红了的眼眶道尽了所有。
不对,前世顾子雍分明没有染病!难道,今生和前世不一样了,可何太尉分明还在继续他的谋划,那镇北王又该如何?难道我当真无法改变前世家族的命运吗?那她的药呢,也没用吗?一瞬间,无数个问题从她脑海中划过,以至于一颗泪从她眼角滑落她也完全没有意识到。
“栾平,你能带我去康河吗?”一出口的声音都是满满的哭腔,而乔晚完全没有意识到。
她在害怕些什么,怕再重演前世的悲剧,还是担心她前世最后的依靠也要离开她,她自己都说不清。
“对不住了小姐,恕栾平难以从命。”栾平不免有些郁闷,死士营的叮嘱他可是照做了,只是不是玩大了些?
乔晚如今全无理智,紧紧攥着的衣角似是抵挡不住雨夜的寒风,双手收的越来越紧,直至呈现出了双臂交叠着拥抱自己的模样。
“为什么!顾子雍不是说了你完全听命于我吗!我现在就要去康河,你为什么不能带我去!”乔晚的声音近乎嘶吼,她鲜少有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候,早起还未来得及梳妆的净白小脸上涨得通红,泪水成串的就落了下来,一如刚才蓑笠上的雨水。
清和猛地扑上去抱住了小姐,“小姐,你冷静些。”一边又不得不抽出空来安排栾平,“栾平,你且先回屋吧。”
乔晚哭的抽抽噎噎,好似孩童,抱着清和泪水流了满脸,“清和。。。。。。清和!他怎么办啊,顾子雍怎么办啊。。。。。那我怎么办啊。。。。。。”
"小姐,你与二皇子婚约在身,外男的名字怎么能出现在你口中。"只可惜乔晚现在听不进任何的话,抽泣声一声比一声的大,在外面惊雷的掩盖下也变得模糊了,直至哭累了连哭的力气也没了。
清和扶着小姐躺到床上,小小的一团缩在被子里,被子下的身影也是不断的抽动,无声的泪顺着脸颊打湿了枕头。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哭,似是重生以来无一人可以倾诉,她将顾子雍当成她唯一的依靠,前世向她伸来的那一只手到底是在她的生命里留下深深的烙印,可现在连那只手的主人也是生死未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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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河的天刚擦亮,城东的一轮红日久违的穿过云层,照耀在了康河百姓的身上。
顾子雍转了醒,抬眼间屋内空无一人,只余下一屋子浓烈的草药味。他撑着床板起身,素白的里衣满是褶皱,散落的长发披在肩上。他牵了牵嘴角,纵横的裂口布满嘴唇,疼痛牵扯着他又清醒了几分。
他抿了口茶而后推开门,栾华正在门外忙的热火朝天,一罐罐的药壶熏的院内仿佛入了夏,扑面而来的灼热横扫在他的身上,似是一同消了他几分病痛。
栾华抬头间又惊又喜:“王爷,你醒了!”
顾子雍轻轻点头,“药可安排下去了?”
“栾沛去分药了。”灶上熬着药离不开人,栾华说话间也没放下手中的动作,“京城那边裴将军一早就上了书,此时圣上应当是知道你病重的消息了。”
顾子雍面上才显出写清润的笑,总之一切如期进行,圣上知道他重病自然派人来,他再借此说出自己已经研制出解药安然无恙,他自己的舅舅他还是了解的。
待到那时魏时礼就算再想搞什么手段,也要担心是否会捅到圣上面前。
栾华瞧着王爷面上放松的神情,却不免将头埋的更低了些,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早间京城传来的消息还夹杂着乔尚书家的消息,只道是那家小姐知道了王爷染病哭的肝肠寸断,扬言要来康河找王爷。
这消息,本不该叫她知道的!
顾子雍瞧着栾华越来越低的头,和他一改往常沉默的性子,以镇北王在西北敏锐的感知,一眼就瞧出了问题,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銮华不敢再瞒,终于从药罐里抬起了头,“尚书家的小姐听说了你染病的消息,哭得厉害,还说要来康河找你。”末了又补了一句:“不过被栾平拦了下来,她一个姑娘家走不远。”
“将咱们研制出药方的消息传回京,尽快!”顾子雍阴沉着脸,任谁都不敢多说一句,可栾华不得不说。
“王爷,圣上派的人还没到,二皇子那边此时做了什么我们如何应对!”栾华顾不得熬着的药,“王爷三思啊!”
顾子雍无意与他争执,“栾华,照做。”
语罢转身进了屋子,他昨日的飞鱼服还挂在屋内,只是上面灰尘亦是十分显眼。
他三两下的的穿好衣服,束好发髻,面上的冰霜一如夜间的春寒料峭。冷冷的看了栾华一眼吩咐道:“栾华,备马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