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雍沉着脸吩咐了栾华接下来如何行事。
圣上派的人不会那么快到,他们的消息也不会那么早传过去,只要他够快,就能在圣上到之前回来。
他们二人如常治疫,坚持到他回来不成问题。
只是那个小姑娘,也罢,从小就是个爱哭的,怎么都长这么大了,几年不见,还是这么爱哭,当年还是个粉雕玉砌哭的连一句阿兄都连不成串的小包子。
那年顾子雍刚刚被接进宫里。长公主走的突然,皇帝的御驾摆到了镇北王府里,抱住了在那个漫天飞舞的白中独立伫立的孩子。
于是,顾子雍就被养在了太后宫里。
他一向算不上多活泼的,只是从前像是个孩子的模样。但无论什么孩子,看见自己母亲高挂于房梁上的尸体怕是都不会再活泼得起来了。
顾子雍似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不哭不闹的跟圣上回了宫,乖顺的像个毫无感情的布娃娃。
按时上弘文馆读书,闲暇之余就在宫中闲逛。
直到遇到了那个穿着红袄子,梳着蒲桃髻迈着两条腿就跌跌撞撞的朝他跑了过来,碎雪零零星星的撒在她的红袄子上,脸上的泪蓦得就流了下来,嚎啕声似是能传遍一整个园子。
那天的红梅落雪都不及小娃娃身上的红袄子艳丽。
那是个顾子雍从没见过的娃娃。
“宫里举办冬至宴,各家诰命夫人也来了,许是谁家的小孙女。”顾子雍想着。
但想的远不及小姑娘跑来的快,看起来也不过五六岁的模样,雪下的大,却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他身边。
支着两只胳膊就朝他跑了过来,“阿,阿兄……。”哭得断断续续连不成句,“晚晚……晚,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许是吹了冷风,本就连不成串的话还打了几个哭嗝。
白嫩的小脸上满是泪痕,顶着两双泪盈盈的圆眼,摸索着就拽上了他的脖颈。
“别哭,阿兄送你回去。”小包子泪光闪烁着,比之冬雪还要亮。他伸手牵起她的手,一步一步带着她回了大殿。
可他心里清楚,是她朝他伸出了手,一片一片的捡起了破碎的自己。
顾子雍策马奔腾在路上,座下宝马也丝毫没有疲惫,路边本来已经有些许抽条的树,因着前几天的倒春寒又被冻的蔫上许多。正午的阳光还是有着些微的刺眼,随意挽着的发髻也有些许松散,马蹄下仅仅只留下了一地的烟尘与一片翻飞的红色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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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尚书府。
乔晚愤恨的拍了把门板,不解气回头又踹了一脚,身上穿着的还是丫鬟的短衣,浑身上下素静的不着一丝首饰。
“小姐,快坐下休息会,别折腾了。”一旁的清和伸着无措的手劝慰着。
乔晚愤愤的转身,连坐下的动作都带着脾气,抓起一旁的靠枕仍觉得不解气,用尽了全身力气锤了两拳,向着门外大喊:“乔衍!你放我出去。”
她料定了阿兄听不见,不然才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早上哭着在被窝里又睡了一觉,醒来仍觉得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镇北王怎么能如此没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镇北王都不该以这种方式去了。
一骨碌的收拾了东西,与清和互换了衣服,叮嘱清和一定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就准备偷偷溜出府。现在京城还没有疫病,想来阿兄也并不会管她出府,哪成想,院子还没出,就被阿兄撞了个正着,许是她躲闪的太过明显,阿兄在军队训练的眼里,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
“那个丫鬟,转过来我看看。”乔晚手抱着收拾的包裹,勾着身子不敢转头,死命的低着头祈祷叫的不是自己,一边不住的朝院中的梨树挪,企图那棵幼小的梨树能掩盖住自己的身体。
可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道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