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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第2页）

“不必了。”

沈卿云的目光在那盅价值不菲的燕窝上短暂停留，随即移开，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搁着吧，没胃口。”

青萝盛汤的动作顿在半空，抬眼细细瞧了瞧她。

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唇瓣也失了血色，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抽干了力气般的虚弱。

这模样，分明是累极惊极后的余悸未消。

青萝放下碗，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带着浓浓的忧虑开口问道：“姑娘，昨夜究竟出了什么事？”

沈卿云的脸色依旧苍白：“我们千防万防，昨晚崔衍还是从窗户闯进来了。”

她闭了闭眼，似乎想驱散那不堪的画面：“他把你当成了我，给你下了迷药。”

“姑娘！”

青萝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变了调：“那您呢？您可有受伤？他有没有……”

“我设法逃了出去。”

沈卿云摇摇头，语焉不详地掠过了过程：“然后遇上了……”

她欲言又止，目光偏向窗外仍在吵闹的喧嚣，片刻沉默后，才用一种近乎淡漠的语调继续道：“一位贵人，是他救了我们。”

听出她话里明显的抵触，青萝识趣地咽下了追问，转而忧心忡忡道：“这下子，可是把那位崔大人彻底得罪狠了。”

“总有路走的。”

沈卿云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努力维持着冷静，像是在说服青萝，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他奉旨千里迢迢来辽州，若空手而回，圣上面前他如何交代？这差事他丢不起。”

“左不过，往后的路途上，他手段会更阴狠些，待咱们更刻薄些罢了。”

青萝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卿云轻轻一摆手止住了话头：“放宽心，替我梳妆吧。”

沈卿云并非出身什么钟鸣鼎食之家，早年闯荡江湖更是习惯了简素。

她说的梳妆，只是将长发利落地挽了个髻，脸上略施了些脂粉，好稍稍掩住那过分憔悴的容色。

系好衣带，她的目光毫不留恋地自那件华贵氅衣上掠过：“走罢，再不回去，那些缇骑恐怕要闹翻了天。”

缇骑的确是闹翻了天。

只不过，这沸反盈天，并非因她而起。

“什么？崔大人失踪了？”

青萝出去打探消息时惊得险些失声，慌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那回答的缇骑这才惊觉失言，立刻板起脸，粗声粗气地驱赶她：“去去去！妇道人家，打听这些做甚？回你主子房里老实待着去，莫要添乱！”

当青萝将这个消息带回时，沈卿云正在屋里配药。

话音未落，她拈着药瓶的手指骤然失力，药粉顺着她指缝簌簌泻下，顷刻间，在脚边洒落一片刺目的狼藉。

“失踪了。”

她喃喃重复了遍，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这情形……何其熟悉。

早年，她随唐九霄行走江湖，因着她时常出手施救病人，难免抛头露面，偶尔会遇到些心思龌龊，言语轻佻甚至意图不轨的宵小之徒。

她那时年轻气盛，从不忍气吞声。要么厉声呵斥，要么干脆利落地拔剑相向，叫对方狠狠吃吃上些苦头。

然而，每每冲突过后，短则一两日，长不过旬月，那些曾对她无礼，与她交恶的人，总会遇上形形色色的意外，而后彻底地消失匿迹，再无人寻得半点踪迹。

当年她性子黑白分明，心中只觉畅快淋漓，甚至暗叹一声天道昭彰，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