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选了这几条倒是正好。」
浮沉于那仿佛永无穷尽的折磨之中,神智恍惚间,但听熟悉的音色响起,却是与自身状况迥异的沉静和缓,「余下的几条过于精致也过于脆弱,便等哪天你想拿来绑我时再用好了。」
东方煜给汗水迷蒙了眼,一时也瞧不清情人究竟是何表情,可迷糊间听得如此言词,却是有些克制不住地在脑海里想象起了可能的情景——那莹润如玉的肤究竟得衬上什么花样、色系的绸缎才搭?给束缚住了的姿态又会是如何诱人?诸般思量轻易地便攫获了他大半心神,竟连周身的剧痛都仿佛减轻了许多……却也在此间,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青年的音声再度传来,构成的却是更显艳情的言词:
「到了那时,我自是一切任由你摆布,单单只看着你、感受着你,再不顾其他……你的品味向来出众卓绝,便是筑金屋以藏娇,布置也必然是华美绝伦,极衬着我身子的,是不?」
任何男人听得深爱之人道出这般充满诱惑之意的话语,都没有平心静气以待的可能,更何况东方煜?饶是周身疼痛丝毫未减,此刻的他更在乎的却是该如何驱逐那阻隔了他视线的汗水……几个眨眼好不容易赢得几分清明后,交错着爱怜与情欲的目光对向无双容颜,不想入眼的却非如同那言词般带着深意与诱惑的笑,而是泛红的眼眶与静静流落的泪珠。
不论心中究竟做了多少准备,不论彼此已相互开解过几回,白冽予都不可能眼睁睁地见着情人遭受如此折磨却仍能平静以待……所以他才未曾主动以衣袖为对方擦拭汗水,同时刻意强作从容地出言转移对方的心思。只是这小小的计谋终究随着对方的执着给识了破。望着东方煜面上转瞬浮现的心痛神色,他轻咬了咬下唇,而终是俯下身子,将头靠上了男人仍因痛苦而紧绷颤抖着的胸膛。
足过了好一阵,发作的时间过去,下方的躯体由紧绷转为瘫软,白冽予才抬起了头,探手取下情人口中的布巾轻轻吻上了那双失了血色的唇。他不愿给对方的身子带来负担,原先跨坐的身子自已转为伏跪。直到与己相贴的唇逐渐恢复了平时的温暖,他才结束了这无比平缓的一吻,在东方煜心疼的目光中勾起了一抹符合他平日脾性的笑。
「我方才可是认真的。」
青年柔声道,「你不如趁现下想想之后要怎生布置安排……到时我什么都依你,就是被你整得下不了榻,我也是不在乎的。」
「然后……就换我如你现下所做那般照料你起居?」
「不好吗?」
「不……我求之不得。」
「如此,便待下回发作时再好生思量吧……你也累了,好生歇会儿吧!我来替你更衣擦汗。」
「嗯……」
知道情人不愿因方才落泪的事儿让自个儿担心太多,东方煜轻轻应了声,却仍是勉强撑起头颅吻了下青年后才认分地阖眼歇息……感觉着唇上残留的触感,白冽予眸光一柔,却仍是强迫自己下了床榻,取来干净衣物和布巾来替对方收拾善后。
【】
随快感不住轻颤的躯体,柔韧勾人的腰肢,罩染上瑰色的肤,以及因情欲而迷离的神情……一年多来,那是他午夜梦回时心心念念,却始终可望而不可得的一切。即便在冱羽成了阶下囚为己所制的那一个多月里,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强行占有对方,却始终克制着那份足以毁掉一切的兽欲。而如今,重逢不过数日,重伤未愈、更不该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的他,却轻易地败给了那份压抑太久的渴盼,利用冱羽的关心轻薄了对方。
可他却不曾后悔。
明知自个儿太过冲动,明知这样的轻薄无疑是背叛了对方的信任,可当一年多来的妄念化作了眼前再真实不过的一切,却仍轻易地抹去了那可能升起的一丝愧疚。
所以他得到了冱羽震怒下却仍小心避开了他伤势的一拳,以及接连五日的沉默和冷遇。
望着山洞一角、青年刻意背对着自个儿的身影,以及那盘刚递到自个儿面前、保证与美味无缘的生鲜蔬果、西门晔微微苦笑了下,眉眼间带着的却不是抑郁,而是足以教任何熟悉他的人为之错愕的宠溺……和甜意。
强忍着在舌尖和喉头溢散开来的苦味和草涩味,落难的流影谷少谷主仪态端整依然地用起了心上人「精心准备」的午膳,思绪却已回到了十天前那个打乱了他所有计画的夜晚。
那天,本该同柳靖云会面的他因冱羽即将入京的消息而万分雀跃,不想却因而落入了海天门的算计……他虽在半途便发觉了事态的异常,却因对自身实力的信心和对冱羽境况的担忧而执意选择前行,结果便是彻彻底底地栽了个跟头,以一身伤的代价方得自十二只军用连弩和景玄及西门阳的包围下逃离。
——即便是已在凌冱羽的照料下休养了十日的此刻,他也依然清楚记得那个异常漫长而见不得一丝月光的夜晚,以及胸口积聚的自嘲、懊恼和悔恨。
因为他的大意,也因为这份大意可能导致的后果。
绝望。
前一刻仍心心念念地盼着重逢,下一刻面临的却是可能的天人永隔,又教他如何能不痛悔?不绝望?那一晚,在深夜的山林中夺命窜逃之时,什么流影谷海天门的全给他抛在了脑后。他唯一惦着的,便只有那人的音容笑貌,以及彼此相识以来的一切。
他虽向来自诩心性坚忍,可那晚,若非有着满心对于冱羽的渴望、思念与执着,他是无论如何也撑不到这山洞的——更遑论他之所以能顺利摆脱追兵,靠的本就是当年冱羽传授他的追踪隐匿之法?若非因忆起了那套法门而得以匿下踪迹,重伤之下的他根本无法摆脱景玄等人的追缉,自也没可能等到冱羽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