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烟花炸响时,我不正站在连大哥身边么?」
「那么少谷主的下落呢?当时你问明烟花含意后便匆匆离开,以你……呃、以兄台您一流高手的轻功,定然比我流影谷的人马更早到达现场才是。不知……您是否……」
「若你是问西门晔的失踪是否与我有关,答案是肯定的。至于西门晔遭袭的真相……有资格说明的另有其人。你说是吧,『少谷主』?」
话语至末,无意再卖关子的青年已是眸光一转、正当着连城的面点出了那名「老者」的真实身份。
饶是连城已在脑海中猜测过各种可能,可当他亲耳听见青年对着那名「老者」唤出「少谷主」三字时,瞬间的震撼与随之涌升的狂喜却仍让他情不自禁地湿了眼眶,满怀冀盼地望向了那名仍自端坐着的老者。
但见老者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在一旁青年的示意下——而连城给这个事实彻底惊吓到了——卸去了易容。略显憔悴却仍不减其俊美的面容就此展现,若非连城仍给封住了周身要穴无法动弹,此刻必定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了西门晔面前。
许是猜出了他可能的举动,西门晔虽已确认了此人的忠诚和处事的手段,却没有替其解穴的打算。可凌冱羽自是没可能赞同这种做法的。当下无视于某人越发凌厉的目光出手帮连城解了穴,而后半强迫着让这名因感动而泪眼汪汪的汉子入了座。
「连城。」
小片刻后,见下属的情绪似已平复许多,理所当然占据了主导权的西门晔这才淡淡开了口:「谷中的职司今日就先搁着吧。你且将这一个多月来谷中和京里发生的事交代一番。」
「是。」
西门晔的行事风格,流影谷上下都是十分清楚的。是以连城心下虽仍激动万分,却仍强迫自己收束了情绪,同主子汇报起了这一个多月间的诸般变化——
【】
啪哒、啪哒。
哗——
时入仲夏,天候转暖、暑气渐显,原先偶有的细细小雨,也为这样一下起来便声势惊人的滂沱雨势所取代。雨点连珠般击打于船身之上,即便是不临窗的内层舱房,亦因这倾盆的大雨而给笼罩在了隆隆轰鸣声中。
耳听那雨声阵阵,舱房里、一片幽暗之中,东方煜静静靠坐于床榻之上,容色间依旧是难以褪尽的疲惫,可低垂的眸光中带着的,却是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心醉的满满柔情与爱怜。
因为此刻正将头枕于他大腿上沉沉安睡着的青年。
他的挚爱。
他的冽。
略显上扬的唇线、静静垂落的长睫,以及眉间完全舒展开来的平整……望着那张难得地褪去了忧思而仅带有着情事后餍足的睡颜,回想起小半个时辰前的缠绵,东方煜微微一笑,本自留连于那漆黑如墨、滑顺如丝缎的长发间的指尖悄然上移,转而轻柔包揽上了情人仅以丝被覆盖的裸肩。
许是感觉到了他的碰触,白冽予微微颤动了下,却未曾醒转,只是挪了挪身子将自个儿往他怀中更靠近了几分。如此模样让瞧着的东方煜心下爱怜更甚,却又在单纯的浓情蜜意之外,因那终将到来的黎明而起了几分忐忑与忧虑。
两天前,白冽予的枯海诀终于成功迈入了第四层,顺利达成了关清远的要求并由长者处取得了其事前承诺过的心炼解法。于两天全神贯注的参研模拟后,青年终于在三个时辰前依法施为收束清除了残留于情人脑部的枯海真气,化解了困扰东方煜多时的心炼。
当然,心炼的发作不像体炼那般明显,这番努力的实际效果如何,自也只有让东方煜实际睡上一觉才能知晓——偏生他禁制初解,正是情绪亢奋之时,怎么也涌不起分毫睡意。几番辗转反侧之后,这盘桓于床榻之上的理由,便也从最初的培养睡意变成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轻罗帐暖、被翻红浪了。
也不知是出于某种反抗心态,又或者是先前已经失控过一回、死猪不怕水烫的缘故,尽管关清远仍在同一艘船上、仍在与他们相隔仅仅几层木板的舱房里,东方煜却是放得极开,丝毫没有往日缩手缩脚、顾虑东顾虑西的「矜持」……如此一番香艳无边的「鏖战」罢,终得从连月的紧绷状态中解脱的白冽予已是倦极,还没等他收拾善后完——自认已重振「雄风」的碧风楼主坚持要负起这个责任——便已沉沉睡去。而东方煜自个儿,也终于在将一切处理妥当后、沉迷地凝视着情人难得安详的睡颜之时,迎来了他期盼已久的浓浓睡意。
抬手又自轻拢了拢情人披散于脑后的长发后,东方煜正待躺下就寝,不想一阵话音却在此时乍然于耳畔响起:
「至老夫舱房一见。」
音声的主人,自然非关清远莫属了。闻声,东方煜心下一惊,本能地低头往怀中望去,见着的却是情人全无所觉依然安睡着的容颜……瞧着如此,明白长者定是以某种传音秘法单独召己相见,他皱了皱眉,却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在尽量不扰着白冽予的情况下下榻穿衣,依长者所言来到了其所在的舱房。
——打从二人被关清远擒获软禁以来,这还是东方煜头一遭与这位某种程度上也可算作他长辈的绝代魔头单独相见。
「你的胆子倒是比老夫想像中的要来得大了不少。」
年轻的碧风楼楼主甫推门入内,最先迎来的便是长者的这么番评语,也不知所指的是东方煜先前敢于同其针锋相对、如今亦有勇气独身前来这点,还是敢当着「外祖父」眼皮底下同人家视作衣钵传人的外孙翻云覆雨这点。可不论真相为何,正面回应显然都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是以东方煜关上房门后也只是按足江湖礼节地躬身一拜,脱口的音调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