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就要和别人订亲,可他却连对方的面都见不着,要白飒予情何以堪?也因此,问明二弟刻下所在后,他便匆匆赶往清泠居,希望能在启程前改变弟弟的决定。
由于主人长年旅居在外,清冷居虽是山庄的几大禁地之一,平日却总是相当冷清的。可这一回,由于白冽予出行之事已大致底定,相关的准备工作自然也马不停蹄地随之展开。
代表山庄正式出外参访毕竟不同于孤身在外行走,带着浩浩荡荡的一帮人,行程安排与路途上的住宿便已是一大麻烦,更别提那些官面上的应酬了。
尤其这是白冽予第一次代表山庄出外,这门面的营造首先就得煞费思量,再加上他那个「体弱多病」的晃子所带来的安全问题与掩饰问题,太多须得协调、解决的事项让清冷居终于一改平时的冷清,一跃而为山庄内苑最热闹的地方。
也正因为如此,当白飒予顶着红肿的双眼赶去二弟居处时,望见的,便是这么幅有如闹市般让人傻眼的景象。
见着「闭关」多日的大庄主带着一双兔儿眼现身,几名高阶干部行礼之余亦不禁微露讶色。好在不过手头的工作却让他们无暇做进一步的探究,这才让白飒予免去了解释的尴尬场面。
只是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他便不免对自个儿能否成功说服弟弟感到了一丝不安……足下脚步未停,他循着熟悉的路径直行至白冽予房前,可还没进房,便因里头传出的对话而为之一愣。
「不成!这件太复杂太华丽,让冽哥穿着岂不等同于一颗五花大粽子?我看还是这件好,又喜气又精神。」
「大红色?冽又没有要成亲,穿成这副模样会让人做何感想?况且这款式太过老气,若让流影谷的人看到了,只怕会笑他没品味。」
「没品味?这可是出自江南最好的布庄、最好的裁缝,怎么可能没品味?」
「说句老实话,这些衣裳贵则贵气,却欠了几分典雅,款式衣料都太过俗气,不仅半点显不出冽的特色,一个不小心还会和人『撞衫』……冽难得在外露一次面,不好好给人留个惊艳的印象怎么成?我从碧风楼带来的这些都是参考京中流行款式,再请专属裁缝为冽量身订做的,不论布料、花色、剪裁都是首选,穿上去保证能尽显他的过人风采,让来访的宾客完全忘了还有订婚宴那回事儿。」
「就……就算这样,冽哥可是苏州人,你让他穿着个蜀绣去参加宴会成何体统?」
「这些衣裳虽是在成都订制而成,却也有从苏州运去的衣料。若真介意这些,大不了从那里头挑出几件苏绣的也成——这些年我帮冽作的衣裳也有好几箱了,从英挺优雅到飘逸出尘,各种风格一应俱全,保证能让见着的人天天都耳目一新为之沉醉。」
「各、各种风格都有……?」听着如此一句,原先正努力同对方较劲的女声明显受了蛊惑,音调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挣扎。
会喊白冽予为「冽哥」的女子,自然只有给白毅杰收做义女的桑净了;至于那个正同她杠上的,从话语的内容也可猜出是东方煜——这两个人从白冽予情有所钟之后便彻底成了对头,遇上同白冽子有关之事更是如此。可这番争执却令外头听着的白飒予有些哭笑不得,叹息着敲了敲门后,也不等里头的人回应便径自推门入了屋中。
白冽予的房间向来整洁,此刻却给满满的衣服山占据。各持己见的桑净和东方煜分占一方彼此对抗,反倒是争执中心的白冽予给完完全全晾在一旁,正百无聊赖地撑着下颚等待着两人争论的结果。此时见白飒予进屋,似乎早有预料的他微微一笑,示意兄长别理会两人的争执、直接到自个儿身畔歇坐相谈。
「他们闹成这样,你不介入没关系么?」因二弟过于悠闲的模样而有此问,白飒予拉了张凳子在二弟身旁坐下,目光却忍不住再度瞥向了犹自争论着哪些衣裳好的两人。
可这番话却让听着的白冽予一个挑眉,似笑非笑地道:「飒哥来此,难道只是想关切他们两人和睦与否?你不打算对这些日子的『闭关』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么?」
「……确实是我不对。这几天我的心情实在太乱,所以……抱歉,明知事情一团乱还尽将烂摊子丢给你收拾。」
「心乱总有个理由吧?为何不告诉我?咱们兄弟之间还需要这般瞒着么?」一连三问脱口,音调虽是如旧的平稳,质问之意却已相当明显,可还没等白飒予拟好措词回答,便见白冽予神色微沉,又道:「若早知道你和柳姑娘的事,我便能对此预作安排,何需搞得如此被动?」
若说前几句还是理所当然的疑问,那么刻下入耳的一句,便可说大大出乎白飒予意料之外。对向弟弟的目光因而带上了几分错愕,语气,亦同:「你知道了?那这次柳林山庄的事为何还——」
「就是知道了,我才主动顶下不让飒哥前去赴宴。」
「为什么?」听二弟早就知晓他的事却还有此安排,白飒予终于失了初时的冷静怒声斥问道。本就带着血丝的双眼此刻更是瞪得通红,就差没一把揪住弟弟衣领:「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此事对我的意义才对!胤儿同我本是两情相悦,刻下却要与西门晔订婚,如此情况要我如何能坐视不管,说什么也得同她见上一面、将一切好好说清楚啊!」
可面对他如此愤怒,白冽予却只是一声冷笑:「让你同她见上一面?然后呢?让你用比此刻还要糟糕上几倍的态度质问她?还是当场同西门晔对上,直接上演一出全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