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西门晔逐渐远去的身影,白冽予虽由他的这份仓皇确认了自己的推测无误,原先的快意却已荡然无存,因为对方眼底过于深刻的在乎。
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尽管事情真要发展到那等地步还有不少阻碍,可青年还是忍不住一阵头疼……又自一声叹息后,他收回了视线转而望向一旁正痴痴望着自己的情人,而终只是一个拱手:「那么,冽予也先行回客苑歇息了……柳兄,告辞。」
「……告辞。」知道眼下是说什么也没法如平日那般亲昵相随的,东方煜虽十分不舍,却也只得顺着青年的话意一个施礼后就此暂别,目送着青年和一众随扈离去。
此次流影谷与柳林山庄联姻结盟,来访的宾客虽多,可论起身分地位和引人注目的程度,真正值得一提的,自然仍非同属四大势力的擎云山庄和碧风楼莫属了。
碧风楼行事隐密低调,对这等「外交」之事向来由无墨书生段言作代表,这回当然也不例外,倒没什么令人遐想的空间;相对于此,擎云山庄却是派出了向来「养在深闺」、体弱多病且无甚实际作为的二庄主,自不免让人探究起这举措背后的真意了。
事实上,在多数江湖人眼里,擎云山庄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表达出其对此的不乐见却又不愿失了礼数,这才派出了以身分而言绝对够格,却又没什么作为的二庄主——一般人习于白冽予当成单纯的「天下第一美人」看待,又从未听闻他有什么特殊事迹,自很难相信他会有什么过人的能耐。
可不论有能无能,白冽予「擎云山庄二庄主」的身分都是摆在那儿的,作为主人的柳林山庄自也不能有所怠慢。贵宾苑的东厢早在数天前便已收拾妥当,只待青年到访便可入住其间。
由于前头已让随行的仆役侍卫先行的去安顿、打点一番,当白冽予和幼弟在四剑卫的护卫下到达东厢时,自江南带来的各式用品都已布置好,除了格局和家具无法更动外,整个居室完全给布置得像是江南清泠居的翻版,让头一遭见识自家仆从能耐的白冽予心下不由得一阵赞叹……婉声嘉许打赏一番后,白冽予当即以身体不适为由并退了一干闲杂人等,只留下么弟继续在房中「服侍」。
解下穿了大半天有的披风,白冽予正待招呼么弟一同歇坐相谈,便旋即因入眼的画面而为之一怔——此刻扮作了俏丽少女的白堑予正睁一双水灵大眼满怀崇拜地望着他,眸光之明亮让青年都觉得有些目眩。思及先前四剑卫离去前同样有此一惊艳叹服的神情,知道这是先前同西门晔那番交锋间接导致的成果,青年唇畔苦笑微勾,却还是延续了先前的打算启唇轻声道:「坐吧,堑。」
「嗯。」眼下已无外人,白堑予自也不必再维持先前的姑娘家作派,颔首一应后当即于兄长对侧入了座。
今日若换作是白炽予或凌冱羽,见着方才那番激烈的言词交锋与大快人心的转折,眼下必已难掩激动地大呼过瘾,尤其白炽予,就是做出诸如仰天大笑之类的夸张举动都有可能……可白堑予却非如此。
他性子偏于含蓄,虽因见着方才的那番交峰而兴奋难当,却没有什么过于激烈的反应,脱口的音调温和如旧,仅一双明眸透露出心头欢心、崇拜与自豪的情绪:「方才我还担心冽哥会否真因此而落了下风,不想最后却来了个惊天大逆转……听闻西门晔平日总是一派冷峻高傲、智珠在握的样子,能让他心乱失措如斯,冽哥果真厉害。」
「只是刚好抓住他的把柄罢了……言词上的胜利终究只是一时的,更重要的却是能从中得到些什么。西门晔此人智计不凡,千万不可因此而小看对方,知道么?」
「我明白的,冽哥。」知道兄长是不希望自己因此而轻忽大意,白堑予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先前听西门晔的口风,像是已怀疑起『李列』和山庄、甚至冽哥的关系了……虽说他并未确信,方才冽哥也未露出什么破绽,可『李列』和『白冽予』并未同时出现这点却难免引人疑窦……」
「你的意思是,想找人扮成李列现身岭南,藉此打消西门晔的疑虑?」
「嗯……或者由冽哥亲自出阵,由我扮成「白冽予』也成……」
「若真这么做,只会遂了西门晔的意而已。」摇摇头否决了么弟的提议,见他面露不解,白冽予进一步解释道:「先前既已说了『李列』因故不便前来,若因西门晔如此一逼便突然出现,岂不证明了李列确实与擎云山庄有所联系?况且人一旦现身,自不免会引来更多的关注与试探……到时若因此而露出了马脚,只会让事态更加恶化而已。与其如此,还不如维持眼下的态势静观其变。」
「原来如此。」白堑予也是聪慧之人,虽不擅长这等使计用谋之事,可一经兄长说明便也明白了此间的关键。
只是明白归明白,本以为自己终于能有些用武之地的他却仍难免失望,对兄长的崇拜虽仍不减,神情却已染上了几分消沉……仿佛小动物垂着耳朵的模样让白冽予瞧得一阵心软,忍不住抬手轻揉了揉他脑袋。
「你也不需如此灰心……刻下正有件事须得你帮忙处理。」
「什么事?」一得兄长此言,白堑予登时来了精神,「需要我易容潜入打探吗?」
「暂时还不需要,不过之后就得倚仗你的这门手艺了——你就以现下的侍女身分将『柳方宇』请来此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