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无意隐瞒犹在震惊之中的柳胤,东方煜便也不再犹豫,直言道:「景玄出现了。」
仅只五字的简短话语,所代表的意义却远过于此……听着如此,白冽予神色微变,也顾不得嫂子仍在场便起身上前迎向了情人,问:「消息有多准确?」
「几乎可以说笃定了……不光是我这边,白桦那里也传来了相同的消息,只是因刻下的情况才将情报交到我手中由我代为转告。景玄曾几次现身城南的药铺,也曾在柳林山庄周边几个聚集了外地江湖人上的客店、茶铺现身过,似乎有意探寻着什么……」
说到这儿,东方煜神色凝重,即便语意未尽,隐含的内容却已十分明白。
景玄不仅到了岭南,而且目的所指,正是凌冱羽的行踪。
论起白冽予出道以来碰过的难缠对手,便属西门晔和景玄为最——至于门主么,尽管不愿承认,但武力上的绝对差距却已注定了他目前并没有与对方抗衡的可能,更别提门主绝非徒有武力而不晓得使计用谋的人了。
西门晔毕竟还是正道人物,再怎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些下三滥的计谋还是瞧不上眼的……但景玄却非如此。
他出身海天门,行事诡秘,连对东方煜下迷奸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自然让白冽予十分感冒。尤其海天门企图颠覆的正是如今以流影谷、擎云山庄、碧风楼为主的正道势力,更曾数度挑拨离间,意图让北谷东庄自相残杀、迫使双方的矛盾激化到无从挽回的地步……在此情况下,不论海天门和白冽予、或者说整个白家有多么深的渊源,彼此敌对的立场都已不容改变,自也无所谓和解了。
景玄是关清远最小的弟子,也是代表他联系海天门各处势力的关键人物。他会出现在岭南,就代表海天门的触角已伸到了此处,更别提他所留心的……思及让本该顺利避开流影谷行动的师弟回到岭南、从而亲身面对那等痛苦的主因,白冽予面色一沉,原先静置于身侧的双掌亦有些克制不住地紧紧收握成拳。
仔细想来,他就是李列、同时也是医仙聂昙之徒的事实早已为门主和景玄一方知悉,若他们同样清楚医仙和黄泉剑之间的师兄弟关系,他和冱羽之间的联系自也一目了然。在此情况下,一旦凌冱羽真因流影谷而殒命,不论背后是否有什么其它的因素存在,他和流影谷、尤其西门晔之间的矛盾都必然再无化解的可能,更别提捐弃成见彼此合作了。
从这点来看,海天门一方不过泄漏了一个消息便能换来这样好的结果,以计谋来说自然是再成功不过了。只是他们错估了西门晔对冱羽的情意,这才让本该十分完美的计划功亏一篑。
可事情却未就此完结。
凌冱羽虽逃了,却仍未脱离险境。在流影谷仍有重兵在岭南的此刻,一日他未曾真正护住冱羽,同样的情况便仍有可能发生——可他之前却没留意到这一点,这才导致了错误的判断。
「是我太过大意了。」
白冽予低声道,脱口的音调沉沉,一如那笼罩于无双容颜间的阴霾,以及那收紧到关节都有些泛白的双拳。
他是为了让西门晔迷惑才刻意选择以「白冽予」的身分前来,却忽略了了这点对门主一方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尤其他后来更以体弱多病为幌子,表面上是让「侍女」去铺子里抓药,实际上却是让么弟藉此易容脱身与冱羽联系……这招对西门晔而言或许有用,对门主一方却反倒成了再明显不过的破绽——一个根本没病的人三天两头让人上药铺,自然是另有目的了。以景玄之能,哪会瞧不出之间的猫腻?而结果自然让冱羽陷入了险境之中。
东方煜也是知情人,又岂会不明白情人此刻可能的自责情绪?见他双拳紧握到五指泛白、青筋冒起,忧心他伤着自己,男人忍不住一把执起了情人双掌,硬是逼着他松开了连指尖都有些陷入肉里的拳头。
「别这样……谁都有考虑不周的时候,更何况你早已因岭南的状况和飒予兄的事而焦头烂额?若非为了他两人之事,你又何至于作此安排?」
说到这,东方煜还忍不住瞪了眼因两人间的亲昵动作而瞪大了眼的柳胤,让女子当场又是一阵傻眼,怎么也没想到向来以温雅敦厚著称的柳方宇柳大侠竟也会有这样的举动。倒是原先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白堑予也听出了端倪,登时也有些急了:「冽哥,不如我现在就易容一番前去通知凌大哥吧?」
「不可……景玄之所以会显出形迹,说不定就是为了引咱们上钩。若咱们一听着消息便匆匆忙忙地跑去找人,岂不是更把冱羽的形踪暴露在他们眼前?」
顿了顿,白冽予看了眼一旁仍处在震惊之中的柳胤,又道:「景玄要想达到目的,这下手的人就必然得是流影谷。考虑到这点,只要流影谷的人马还没什么动静,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才是。」
在岭南,流影谷当家做主的可是西门晔,以他对冱羽的在乎,又岂有可能出手相害?除非景玄真能逼冱羽公开现身、制造出让西门晔非动手不可的情况,或是流影谷内部有了什么问题导致他失去了对手下人马的控制,否则事情应该不至于——
便在此际,门外动声再起,令屋内四人立时又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门口……
可这一回,外头的来人却没敢像东方煜那般径自闯入,而是语带慌张地直接在门外高声喊道:「大小姐!不好了!城西的客栈起了大火,有不少人给困在里面。流影谷方面得知此事后说是行云寨的余孽干的,当即招呼官兵封锁了四近的街道开始一一盘查审问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