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摊开纸墨,提笔回信。
信写好了?,也晾干了?,她却把它压在枕下,与此前所回的那封信一起。
她知道,身为罪囚,她的信是不?能寄出?去的。
过了?一段时间,孝琬又来了?庵庐。
这回倒不?是来换药,而是带了?个老妪来找马嗣明看病的。
那老妪荆钗布裙,并非显赫,却是由孝琬带着数十甲士亲自送过来,清操不?由多看了?几眼。
孝琬瞧见清操正往他这边看,就趁马嗣明给老妪看病的空当,走到?清操面前。
清操行?了?礼,好奇问道:“何?人如此大的排场?”
孝琬叹道:“她便是宇文四姑。你连她都不?认得……你这罪名属实?是太冤了?些。”
清操苦笑,“是要?把她送归西虏吗?”
孝琬点点头。
“去年开始,西边来聘,就要?我们归还两个老媪,杨忠在晋阳城下叫阵也说了?此事。今年,至尊遣使到?玉璧和谈,他们又提出?来,为表诚意,至尊准允先把宇文氏送还给他们,又令阎姬写了?信一并捎给宇文护。对了?,四弟给你的信看了?吗?”
“看了?,有劳殿下传信。”
“回信呢?我可?以帮你夹在文书中,以邮驿相传。”
清操摇了?摇头,道:“以奴婢所犯之罪,不?宜做这样的事。”
“是我疏忽了?……现?在这个时候,你的确不?能寄信到?军中。”孝琬顿了?顿,“反正他也快回邺城了?,到?时把信递至兰陵王府会好一些吧。”
“他在信中跟我说,要?到?秋天?才能回邺城的……”
怎么突然提前了??
清操心中发紧,连忙问道:“孝瓘……他怎么了??”
孝琬见她一脸焦急的神?情,不?禁心中一酸,小声嘟囔道:“他到?底哪里?好……”
“啊?”清操一怔,“殿下说什么?”
孝琬骄傲自矜,从不?肯低头认输,这憋了?多年的话终于问出?口,便不?怕再多问一次:“他,到?底哪里?好?”他一字一顿问得清清楚楚。
他如此唐突,倒令清操不?知所措,不?过她很?快稳下心神?,答道:“初见他时,为他姿容所惑;再见他时,为他深情所感;及至后来,他舍弃私情,不?顾性命,救城救民。而今,我与他已有抱柱之信,他在我眼中,便是哪里?都好。”
她的声音不?大,语气却无比坚定?。
孝琬扭头便走,再未多说一句。
这时,马嗣明已开好了?方?子,交由清操去抓药。
孝琬对马嗣明道:“先生随我一同去东境吧,此媪事关重大,万不?能出?了?纰漏。”
马嗣明点头称诺。
孝琬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带着马嗣明走了?,留下清操日夜悬心。
她问过张信,张信也是一脸懵,道:“我只是河阳关的小校,哪里?能知道北境和邺城的事呢?”
好在几日之后,马嗣明回来了?,可?他似乎也不?知情。
“这一路上,河间王并未与我提过殿下的事。”
“我看至尊就是糊弄咱们兄弟,娄叡那老匹夫才卸了?几日的官儿啊,如今又当上肆州刺史了?!还威风凛凛的,把你此前的布防全都给改了?!摆明就是在排挤咱们!”
孝瓘和延宗骑马骈行?,领着亲兵出?了?陉岭关。
孝瓘回头望了?望高大巍峨的关楼,转而对延宗道:“我本就是临时布防,他要?改便改,只要?能守好关就好。”
“守好关?”延宗冷笑一声,“我怕他会直接给突厥人开城门!”
他顿了?一顿,又道,“于私,他与我们有杀兄之仇;于公?,他勾连突厥,鱼肉百姓,你为何?不?把那张绢帛交给至尊呢?”
“你怎么知道是他写的?”
“落款啊!”延宗比划着,“落款是‘叡’啊!而且你没听他这几日一直在跟他亲随训话,若缴了?绢帛,定?要?上交,不?可?私藏。他这么急,还能是谁?”